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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明之前,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段,罗镇被淹在不见天日的黑茫当中,大抵是气温又降了一些,盛景元身上一阵寒意。上过战场的人,会对死亡与危机格外敏感,此刻这种寒冷,更像是黑暗底色中的罪恶与挣扎。
跨下的马儿不安地轻鸣一声,盛景元用力勒着马绳,拍它的脖子安抚,等它安稳一些,盛景元才和罗奕道:“我总觉得,军队出事了。”
罗奕被他说的背后一凉,为安慰主子,他找了个说辞道:“没准他们看错了时间,上次来宁县的平宁将军五天才到,而我们是四天,他们自然以为我们明天才会到。”
话,盛景元都听在耳中,却一个字也没往心里放。
他勒住马绳,将马儿掉了一个头。
“很快要天亮了,到时先进镇子看看吧。”
等他再次开口,罗奕才松开口气,好像人也跟着有了主心骨,垂首应道:“是。”
云破,日出。
罗镇是宁县的一座边际小镇,因为是近郊,落户稀疏,不到百户的镇子占地面积却并不小,一行人带上干粮,乔装打扮,骑马进入罗镇,所到之处,家家户户的门窗破的破、裂的裂,路边有打翻的摊点、晾晒的成串儿的辣椒。
整条路上看不见一个人。
“可能有人抢劫过这村子吧,”珍儿弱弱的说,“太惨了。”
楚璃四下里环顾一眼。
踩碎的鸡蛋,些许零乱的菜叶,破烂的屋子,被敲破的窗户等等,扎得她眼睛生疼。
“罗镇是宁县最穷的地方,人得疯狂成什么样,才忍心打它的主意。”楚璃痛恨那种恶徒,却不得不保持理智,“看地上这些东西,应该是白天村民摆摊的时候被冲撞,菜叶蔫着,却也算新鲜,可见事情是昨天发生的。”
上官靖护在盛景元左侧,听言遗憾地摇了摇头:“生活已经够难了,没想到还是遭到了这种毒手。”
“看来这次匪患,牵连的地方越来越广,受害群众也越来越多,”罗奕疑惑地看向盛景元:“主子,看起来有点奇怪,我们一直没听说土匪的诉求是什么。”
“没有诉求才最可怕,”盛景元凝视前方,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,“没有要求,说明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——让宁县乱。这种乱,甚至有可能以宁县为始向四周扩散,这可不是简单的匪患了。”
罗奕了然,点点头道:“主子英明。”
马蹄缓缓。
“我觉得不是抢劫,”楚璃忽然说,“每家每户的门都开着的,说明村子里没有人了,人呢?”
上官靖不疑有他:“当然因为被人抢过,都走了啊。”
楚璃不以为然,“外面闹匪患,并不比小镇安全,而且按道理来说,被抢劫过的地方反而相对安全,出门则有更大的几率被杀。
“那你的意思?”
楚璃想也没想:“被人驱逐。”
一句话唤回盛景元的思绪,他淡淡凝眸看向了楚璃:“驱逐是为占地,既然有人要占这片地,那么占这片地的人呢,被驱逐的人呢?”
两个问题砸在脑门上,楚璃懵道:“不知道……”
“别乱猜,先看看再说。”盛景元第一个下马,随机走进一户。
其他人也跟着下马,紧随而去。
很简陋的农村小屋,屋子里确实没有搬迁的感觉,似乎人只是匆匆离开,棚子里的驴子还在,如果搬迁,少不得要用驴车装点一些必要日常用品。
如果没有搬家,人到底去哪了?
“少君说的没错,人被驱赶,有人占了这片地,”盛景元警戒地观察着四周,“这里仍然不安全,占地很可能是为对付谁。我们或者是军队,军队出事的可能性,更高了。”
刚说到这儿,盛景元的坐骑无端嘶叫一声,腾蹄如飞,长啸声惊动了远处的乌鸦,扑拉拉地飞起一片。
马儿蹄落,楚璃看见,那匹马的后面蹲着一个人。
他一身弄脏的白色里衣,脸上也有大块脏污,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。他本是束发,此时却乱得遮住了半边眼睛,像头发上被砍了一刀,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,但人眼可见的,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。
他手上抓着一根青菜,就是楚璃说的那根蔫着、但还算新鲜的菜。
他傻乎乎地咧着嘴,神情木讷又痴狂,呆呆地看向盛景元等人。
上官靖第一个迎上去,“你什么人?”
“你是什么人?”那傻子脸上的笑弧更深,把手上的青菜揉了揉,一把塞进嘴里,堵得满脸都是。
看得楚璃嘴痛,下意识摸摸唇,感觉这里隐隐作痛……
身边的盛景元正好低头,一眼看见这家伙摸唇的小模样,一个不应该放在男生身上的词,在他的脑子里突然闪现。
娇羞。
手指白皙,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,光线的,连脸部都是嫩嫩的半透明色。
盛景元堂堂皇子,当过将军做着王爷,自是看不得那些不男不女的东西,若换个属下在他面前娘,他定要打断这人的狗腿,唯独阎少君,他竟然觉得娘得有韵味,娇羞地很好看。
盛景元失神的这一瞬间万念迭起,他飞快抛除这些畸思。
“你是什么人!”上官靖喝了一声,不轻不重的一脚踹在傻子身上,傻子重心不稳,被这一脚踹倒,身上一块金属制的块状物摔了出去。
上官靖一眼看出这东西,惊地立刻上前捡起。
这是军队里象征士兵的身份牌子。
上官靖紧张地向身后的盛景元道:“他可能是宁县的士兵!”
*
“我是谁,我是谁啊?你们又是谁,来这里,干什么?”傻士兵跟在上官靖身后,时不时在他耳边傻笑一声,再如是地问上一句,吵得上官靖耳膜子发痒,掏了好几次。
一行人牵着马,继续向镇子里深入。
“可能被打傻了,一问三不知,”上官靖挥手想把这个傻子打走,无奈傻子厚脸皮非要往他身上蹭,气得他满腹埋怨,“问是问不出什么了,这样带着太引人注目,不如先找个偏僻的地方安置?”
盛景元问身边的罗奕:“你以为?
罗奕以为不妥,“我看他的情况像中了毒,目前来说没有自卫能力,意识都很模糊,单独留下会非常危险——无论对他自已还是对别人,我们不能只管杀不管埋。”
不知为何,罗奕说到这时傻子忽然暴跳,把离他最近的上官靖吓得“戗”一声拔剑,险些下意识把他砍了,傻子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,抱着头鼠窜,很快便钻进一间民房。
“怎么回事?”珍儿木讷地看着楚璃。
楚璃目光沉了沉,显然因为罗奕话中的某些字眼碰到了他最惊慌的点。
直觉告诉她,有情况了。
一行人跟上傻士兵。
这间民房带院,院子不小,目测能同时容纳百人,傻士兵进院后扑在地上,像狗一样地爬,最后爬到一个地方,停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