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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乎意料的是，那名乞丐没有反抗和逃走，在沈玉树将要抓住他的时候，他“卟嗵”一声跪在了面前。
楚璃费解，和沈玉树面面相觑，“什么？”
这时，楚璃所带的士兵不约而同从她身后裹上，瞬间将那名乞丐围得水泄不通。
情势一触即发。
乞丐一脸脏污，但细看也不难发现他其实很年轻，应该还不到二十岁，他目光清澈，带着一股稚气。
这是一双没有邪恶的眼睛。
此刻他紧紧攥着手上的牛肉干，泪蒙蒙地看着他们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沈玉树揪住他的衣领，将他往上一提，“难道你是青国奸细？否则为何要假装乞丐？再不老实交代，别怪我对你不客气！”
似乎从乞丐眼中看出了答案，楚璃拍了下沈玉树，“先别急，我们给他时间。”
沈玉树不是急躁之人，但眼下情势严峻，城外已经开战，城内还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稳定，不得不面临随时可以爆发内乱的危险。
这时候了，楚璃还敢给一个乞丐时间。
时间有多宝贵，她不会不知道。
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，沈玉树默默对楚璃点个头，放开乞丐。
乞丐没有起身，感激涕零地对楚璃叩了三个响头，那响动听在楚璃耳中，甚为不忍。
“您是阎先生吧？”小“乞丐”撕了外衫，露出他土色的夹袄。
沈玉树扫一眼这衣裳，神色一怔，立刻上去翻看他左方衣摆。
“你是甘州士兵？”
沈玉树记得，早在甘州没乱之前沈家便牵头给甘州城运送了一批物资，包括这种款式颜色的夹袄，夹袄在下发士兵之前，会在左侧衣摆的位置绣上编号，这些带着编号的夹袄基本不会流向外处。
“是，我是甘州士兵，”小兵惭愧地低下头，眼睛一直在看这包牛肉干上，“对不起阎先生，我因为害怕，做了一个逃兵。”
“你是长公主的人？”楚璃疑道，“但长公主这次所带的，基本上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，可是你的年龄？”
小兵用衣袖拐去眼泪，定下心气才回道：“小人不是长公主的兵，长公主才没有我这么没出息的兵，我……我是总督府的。”
楚璃倒吸一口气，她倒没表现出什么，随行的士兵已经长刀出鞘，齐唰唰压向小兵。
示意士兵们不要冲动，楚璃耐心地问向小兵：“把你的情况好好说来，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*
乞丐是一名出自总督府的兵，叫张维。
在萧然死后第二天，他偷偷离开了总督府，因为甘州城早已戒严，只有长公主发令城门才会放行，他出城无望，于是扮成一名乞丐，想着能过一日是一日。
沈玉树问，为何离开总督府后不去长公主府。
做为一个逃兵，凡大凉境内，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处置，他怎么敢去找长公主，索性能熬一日是一日，心想着等甘州城居民大迁徙时趁乱离开。
但就在他收到楚璃的牛肉干，听她说起百姓都已被妥善安置的时候，他惭愧至极，没脸再装作受难群众，从而向楚璃表明身份。
“因为离不开甘州城，我只好先在这儿耗着，我对不起甘州百姓，对不起长公主和慎王殿下。”张维低下头，“幸好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，否则我万死难赎。”
总督府的兵。
楚璃问道：“那你一定知道丁总管的下落。”
闻言他神情一顿，显然是触到了他的某根弦。
“他……”
“总督被刺杀后，丁总管便失踪了，因为城门封锁，他大抵在城内。”楚璃看着他的眼睛，“你试想，总督死后他为何失踪？做为总督府的大管家，他理应为总督善后，安抚家属，甚至帮总督找出真凶。”
“所以，丁总管和总督大人的死，有关？”张维自已说出这话，却把自已吓得够呛，“应当不会啊。”
沈玉树拿折扇敲了他脑门一记：“那你倒说说，他为什么不会与此有关？”
“他忠心啊。”
楚璃笑笑问道：“你说忠心就忠心？你得说说，他为何忠心，哪里忠心。”
“为总督大人赴汤蹈火。”
“哦？”楚璃和沈玉树对了一眼，诡道：“哪里赴汤蹈火？”
“为大人肝脑涂地，做任何事，”张维想了想，“甚至……”
他犹豫了一下才道：“甚至为他做非法的事，这样忠心的人，怎么会跟总督的死有关呢，就算有关，也是去为他报仇了。”
“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？”楚璃动了动眼珠子，“你跟他很熟？”
张维的眼神和表情无不在说着“与他很熟”，“还好吧。”
张维并没有向他们坦白丁总管所做的非法之事，他们也没有逼问的意思，话到这里便结束了，之后楚璃便带着他去城中各处转悠。
如此一天过去。
盛景元给的三天期限，只剩下最后一天了。
入晚。
暂住于甘州衙门里的张维收到一张纸条。
打开后他大惊失色，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衙门。
街上依然乱得很，时不时一出打砸，一出哀号，一场悲剧，整个甘州城还笼罩在一片暗色当中。
转过一条小巷，张维看见给他递纸条的人。
那人戴着斗笠，一身黑衣，腰上插着一把剑。
“来了？”
“丁，丁总管？”张维哆嗦地唤了声，“您找我有事么？”
丁总管森冷地笑道：“难为你了小张，我这里有件事给你办。”
不等张维回应，丁总管笑眯眯地把一个白纸包塞进他手上，“把这东西，拿给阎少君用上一用，如果有近长公主身的机会，也别把她忘了。”
张维手一颤，那东西险些掉了下去。
没有给他机会退缩，丁总管一把钳住他的脖子，“你没有退路的小张，你未婚妻的命还在我手上。”
“她……”张维骇然失色，“她不是早死了么……”
丁总管推开张维，嫌脏地甩了甩手，“只要你把这事办妥，我让你们夫妻双宿双栖，否则，你们一起下黄泉。”
张维双手颤抖地接下纸包。
交代完张维，丁总管满意地拂袖而去，却不知，他身后已经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