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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辞呼吸仍是急促，但相较于开始的慌张已经镇定不少。
应该说她不仅成功吓到凶徒，也吓到了自己……
她发现原来自己小小的身体中也有如此暴戾的一面。
“你……做什么？”对方确实有点被吓到了，“以为这样老子就会怕么？”
他才不信她会自杀！
叶辞向他走近两步，将瓶子又往脸上戳进去，并且手腕用力不断往下划，在静谧的夜里……似乎可以听见皮肉不断撕扯的声音……
男人看着眼前满脸血污的女人，哪里还有兴致办事，立马惊恐嚎叫一声转身跑了。
嘴里大喊，“疯子疯子疯子——”
“嘭”地一声，叶辞拿在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，她人也落地，就那么跪着……就穿了一条薄薄的裤子，她膝盖上的皮肉被粗糙的地面弄得生疼。
说来也奇怪，她可以感觉膝盖上的疼，但脸上被自己划了那么大一个口子，她却没有感觉，像那皮肉不是自己的，只是如行尸走肉般的麻木。
可能……
或许……
她早就看不惯自己那张小妖精似的脸。
叶辞就一个人在那儿跪了好一会儿，也没有哭、直到双腿麻木了才起身，之后便踏着踉跄的步伐走向医院。
医院是个吃钱的地方，富人去那儿是看病，穷人其实是活受罪。
现在叶辞清楚自己属于哪一类，她知道自己不会，最多就是毁容而已。
可她早就不在乎自己这张脸，所以去医院干嘛呢？
不需要去的……
之后，她又折回来，印象里附近就有一家药店，她用手捂着脸，七拐八拐总算找到那家店，店门还开着，她走进去站在干净的柜面前，说：“我脸受伤了。”
看店的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，听见声音扭头差点惊叫出声，因为……此时的叶辞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。
“……你、你这样需要去医院。”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，道：”光买药不行，你、你伤口很大，自己处理会留很大的疤，女孩子难看的……“
诶，还真别说，她这张脸看着怎么有点像之前黑料不断的叶辞啊！
应该不可能是，像叶辞那样的女人才舍不得自己那张花容月貌的脸，估计芝麻豆的小伤都会跑医院里去吧！
“没关系。”叶辞说：“我没那么多钱去医院，你卖点止血消毒用的药，还有纱布就行，我可以自己弄。”
“……好吧，既然你坚持，那我卖给你。”说着，她就去拿药，“但我还是建议你去趟医院，对了、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？是不是遇上劫匪了？”
叶辞表情顿了顿，并没有多说话，只道：“是我自己弄的。”
她拿了药，付完钱就转身离开了，回到旅馆里自己对着镜子上药包扎……
看着镜子中半张脸贴了纱布的女人，她突然笑了，摸着喃喃道：“这样……就不是叶辞了吧，以后要加油生活哦！”
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，脸上开始发热变疼，之后身体其他部位像被传染了一样，渐渐也变得不舒服。
半夜，她就开始发烧，但并没有退烧药，也不想再跑出去一趟买，就给自己物理降温。
可能是因为年轻的关系，没多久烧就慢慢退了下去，然后她也进入梦乡。
一夜无眠起身，第一件事就是看镜子中的自己，她掀开纱布就见伤口已经开始结痂，但看着比昨晚上更加触目惊心……
今天还需要出去找工作，所以只能戴着面罩，免得吓到别人。
找了一圈下来，情况跟昨天差不多，依旧没有收获。
渐渐已经开始日落西山，她从路边的石凳上起身，正准备回旅馆，迎面就走上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子……
那人明明已经走过了，又突然折回来，说：“大婶，蹲在这干嘛呢？快天黑了，还不回去？”
大婶？
叶辞有点懵，是在叫她么？
应该是，这里就她们两个人。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装扮，全身上下都是黑的，脸上又戴着黑色口罩，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，被人认成大婶也不奇怪。
“嗯？怎么不说话呢！切，我就知道那个神棍忽悠我，说我今天只要做好事就能遇上贵人，我他妈还真信他了……“
“算了，我妖娆这辈子当不了什么大善人，你滚吧！我待会还要接待大人物，可不想被你沾了晦气。“
妖娆？
这名字真特别，也符合她这个人，穿着几乎露胸包臀的闪片衣服，脸上是浓厚的妆，像是化出来的面具。
叶辞以前不喜欢这种人，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叶辞了，不是么？
就在对方走开时，她突然道：“……你好，我来这里找工作，但没找到。”
妖娆听见那声音，差点将她酥断腿，原来不是什么大婶，而是一个打扮老沉的小姑娘。
她想，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声音，在床上的时候那些男人不得爱死……
“找工作？”妖娆画着亮色眼影的眼睛一眯，转身，“你来这里找什么工作，做小姐么？”
做小姐的话她肯定不行，太死板了，对男人来说太没趣。
叶辞有点纳闷，“……为什么是做小姐，那种工作我不做，想找服务员之类的活，再不行打扫卫生的也可以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妖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，”麻烦你抬头看看这个地方，这里可是有名的销金窟，里面最赚钱的就是小姐，你不是来找工作么？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么？那你不是想做小姐要做什么？“
叶辞：“……”
她刚才只顾乱走，竟然没注意周边的环境，四下一望才发现这里只有一幢建筑物，就是面前的……“享乐坊”。
享乐坊，顾名思义大概就是男人享乐的地方。
难怪对方说她是来这里做小姐。
“对不起，是我走错地方了。”叶辞致歉后就想转身离开。
却被身后的人叫住，“喂，你等等——”
叶辞转身，一脸疑惑问道：“还有事么？”
“你不是要找工作么？”
“是，但我不当小姐。”
“没人拿刀逼你当小姐……你先把口罩拿下来给我看看……”妖娆说。
叶辞有点迟疑，但想了想还是拿了下来。瞬间，一张毁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……
让人看得后背一阵凉意直冒。
妖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，也不禁看得自己脸颊发疼，“……你这个样子就算想当小姐也不行啊！丑的要命。你真的很需要工作？”
“……嗯，很需要。”
妖娆是个死认钱的女人，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，所以她真算不上什么好人，但今儿也不知是那个神棍的话起了作用，还是眼前这人看上去实在太可怜，她竟然动了点莫名其妙地恻隐之心。
“那我把你介绍给妈妈桑吧，看她要不要你？”
妈妈桑……
叶辞道：“我不做小姐。”
“我都说你这个丑八怪当不了解。”妖娆双手抱臂道：“要是你愿意，试试清洁工吧，但你这样貌，可能清洁工的工资也会打折——”
清洁工叶辞倒是还能接受，随即她就跟这个叫“妖娆”的女人进了享乐坊。
一进去鼻尖就闻到一股香味，不算浓的味道，但也不淡，有种奢靡迤逦感。
妖娆领着叶辞快速找到妈妈桑，妈妈桑看上去五十多岁，穿着紧身衣，化着浓妆，一看见妖娆就开始埋汰开骂。
“这人是谁？”她问妖娆。
“哦，是我刚认识的小姐妹……”妖娆笑眯眯地说：“想让妈妈你赏口饭吃。”
闻言，妈妈桑立马拿出老花眼镜一戴，手抬起叶辞下颚，看见那脸时吓退了好几部，“妖娆你他妈玩我呢！就这幅鬼样子还想当小姐，我这又不是垃圾回收厂！”
妖娆想，你这还不如垃圾回收厂，垃圾至少比她们干净多了。
“……不是啦！”她笑着说：“她不是来当小姐的，是来当清洁工。之前，你不是刚开了一个么？正好让她试试。”
妈妈桑盯着叶辞猛瞧，“清洁工倒是有点可惜了，要是她右边的脸没毁成为这里的头牌都不是问题……真是可惜了……”
“你想做清洁工么？”
叶辞低头，”想……“
“哟，这倒是稀奇了。”妈妈桑笑着说：“哪有人想当清洁工的，工资少不说还得听人使唤。小姑娘，现在这个世道有钱就是爷，谁管你钱干不干净！”
叶辞将头压得更低了些，”我只要能温饱，有个住的地方就行。“
至于其他的，她暂时不想，也不敢想……
“……那好吧！”妈妈桑道：“就当我今天大发善心收下你了，但是丑话先跟你说在前头，你这样子太丑指不定会吓到我客人，所以你的工资必须扣除三分之一，也就是说其他人可以拿三千一个月，你只有两千，懂了么？”
叶辞心里盘算着，两千她省着点用，还能剩下一千五存着，或者一千六存着……
挺好，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。
“嗯……”叶辞笑着点头，“我明白。”
妈妈桑：“这是从哪个村子出来的小傻子？一个月两千就开心成这样，真是没见过世面啊！”
叶辞暗想，不、她见过，就是因为见过才明白这两千多么来之不易。
多么让她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