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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如意终究没有直接回“巷子深”，走到集市尾，脚步一转出了城门。
未免夜长梦多，陈老先生的鱼符，还是早些归还的好。
迎着夕阳西下，直接走到了县里，双腿有些酸软，额头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汗意，这次的小厮倒是认识了她，二话没说便将她迎了进去。
陈老先生似乎还在忙着米价的事，和几个同僚正在书房商议事情，小厮进去通报一番，他才走出门来。
叶如意将鱼符还给陈老先生，便再三道谢。
陈老先生对她还来鱼符之快极为满意，又因着前几日她为米价出了良策，一时之间摸着胡须连连点头笑。
“对了，”临走之际，叶如意突然想到什么。
“叶姑娘还有事？”陈老扭头，不解望她。
“先生，我倒是认识一人名叫郑莽，人并不坏，不贪人命，只是做了许久的钱民，被判了三年大牢，”叶如意徐徐道，郑莽的事，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，“此人家中屯了不少米盐，若是将他提出来，定能抵一段时间。”
陈老先生眼睛一亮，这段时间他和同僚们倒是找了不少大户人家，几乎每家都愿出米换人，如今，多一家便多一分保证。
回去的路上，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。
叶如意的脚程也跟着加快了些，虽说现在天黑的早些，城门也关的晚了，可若是赶不上，怕是又要在城外的脚店凑活了。
所幸，赶上了，叶如意看着城门在自己身后徐徐关上，长舒了一口气。
眼前的集市，已经空荡荡了，偶有几家铺子门前挂着大红灯笼，衬的这夜景添了几分静谧。
她眯了眯眼睛，缓缓朝着酒馆走去。
“巷子深”门口，同样挂着两个灯笼，门还打开着，煤油灯影影绰绰，叶如意在外面便听见里面还有宾客敬酒的声音。
看来又有客人夜间小酌了，叶如意想了想，干脆转身走到后门，她现下很是疲惫，不想招待任何人。
一面走着，一面从袖口拿出钥匙，她始终未曾看向一旁，走到门前，手刚碰到冰凉的锁匙，便听见一旁一阵树枝被踩踏的细微声响。
“呼……”叶如意被惊起一身冷汗，匆忙扭头望去。
树干处一片昏暗，而后，一人身影徐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，迎着月光站在那里，静静望着她，目光平静，面无波澜。
秦御。
他似乎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，肩头上还落了一片树叶，他却恍然未觉。
叶如意手指微颤，却极快恢复自然，扭头重新打开后门。
身后，秦御飞快跟了几步。
叶如意想要关上大门，却被一只手飞快阻拦了，二人这般僵持着。
终究无奈，叶如意抓着后门的手顿了顿，干脆将后门大开，转身望着秦御：“进来坐坐？”她反问道，声音柔和。
秦御一怔，继而眼底隐隐浮现一抹不可置信以及一丝喜色，他望着她，几不可察的点点头，绕过她朝着庭院中走着。
墙根处，之前她抱出来的木柜已经消失了。
叶如意察觉到秦御的目光，抿了抿唇：“姜大哥觉得放在墙根处风吹日晒太过浪费，搬到屋里了，你若是想拿走，今日便……”
“无需。”秦御打断了她，心中微紧。
知道他素来固执，叶如意今日也不想再说服他这件事，索性闭嘴不言，重新打开房屋门。
这是秦御自成亲那日后，第一次走进她的屋内，他手微微动了动，是否代表，她对他，已无那般排斥？
可走进屋内，他却又是一僵。
空荡荡的外屋，收拾的整齐利落，可是，关于他的一切，均都消失了，仿佛……他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。
身侧，双手微颤，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终究心中无力，再无言语。
“坐。”叶如意朝着正中间的八仙椅上点点头，转身走到一旁，倒了两杯茶，一杯放在秦御跟前，一杯自己端着，坐在另一张椅子上。
秦御缓缓坐下。
叶如意走了一路本就疲惫不堪，仰头将茶一饮而尽，又倒了一杯全喝下肚，这才好受了些。
“秦公子想问什么？”她看着秦御欲言又止的神色，其实早已猜到了，可就是不想再顺着他的意思回应。
秦御一顿，抬头飞快望她一眼便已移开目光，似乎……从知道她无需他帮助开始，这种不适便一直存在，折磨的他无意识的走到后门前。
锁是新换的，他手上的旧钥匙已经打不开了，她存心和过往割裂开来了。
“你……去了何处？”良久，他终于问出声来，声音艰涩。
叶如意摩挲了一下茶杯：“见了陈老先生。”她故意不回应他最想听见的。
秦御望她一眼：“只见了陈老先生？”
“还见了李姑娘。”叶如意继续道。
果不其然，听见李轻水的名字，秦御飞快躲开了她的目光：“是吗？”
“是啊，”叶如意点点头，“李姑娘温柔可人，又是大家闺秀，我瞧着便十分欢喜，也不怪你那日喜堂上和她一同离开了。”
秦御脸色微白。
“不再继续问了吗？”这一次，反是叶如意接着询问。
“……”秦御抿了抿唇，“我……可是伤你极深？那日，在喜堂上……”
“秦公子！”叶如意打断了他，声音分外严肃。这些事，都已发生了，也无须再提了。她后来又问过，他可还愿娶她，他没有回应。
那么，她便也不会再回应这件事。
秦御声音戛然而止。
叶如意知道自己方才过激了，她深吸一口气，而后慢慢的、一点一点的吐出来，声音平静：“我求来鱼符，去大牢见了郑莽。”
“……”秦御不语。
“郑莽你应当很熟悉才是，”叶如意笑了笑，“曾是江南一带的大钱民，后来来到黄河一带也做了不少案子，放了不少钱。我今日去见的人，正是他。”
如果秦御要的是她亲口回应的话，那么，她不介意将这件事亲自告诉他。
秦御睫毛轻颤，终于抬头，双目严肃紧盯着她。
“没错，秦御，”叶如意缓缓点头，仍旧笑着，可那笑总添了几分决绝，“我和郑莽有所勾结，也做过这些枉法的事，赚了不少脏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