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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秦御没有来。
叶如意坐在內寝之中，看着微微摇曳的烛火，心中静静想着。
晚食没有来，甚至自从下午离开后便再未露面。
习惯当真是极其可怕的。
叶如意低低叹了一口气，不过才一同用食了几顿罢了，她今夜一人坐在桌前用晚食时，竟觉得孤零零的，有些冷意。
甚至，用完晚食后，秦御也一直未曾出现。
前几夜，他一直守着她，果真是习惯了，可终究不能这般的。
“叶姑娘，要歇着了吗？”门外，翠儿的声音传来，在幽静的夜里格外明显。
叶如意有些迷蒙的双眸猛地清明，她直起身子，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应了一声：“嗯。我一会儿便歇着。”
“好，叶姑娘早些休息。”翠儿又应一声，转身徐徐朝外面的榻上走去。
叶如意看了眼摇曳着的烛火，吹灭了它，转身掀开帷幔躺在床上。
火炉中，柴火被烧的“噼啪”作响的细微声音，以及门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，夜色很静。
可叶如意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，最终还是起身，重新点上了烛火，看着晕黄色的光亮填满了屋子，心中这才勉强安定了几分，重新躺回了床上。
原来……她熄烛入睡的习惯始终未曾改去，前几日之所以能安眠，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罢了。
只是，睡得并不安稳，叶如意做噩梦了，她已经许久没做过梦了。
在梦中，她孤身一人坐在马车上，没有马夫，只有一匹疯了的马，带着她无目的的朝前狂奔着，她害怕、惊惧的想要叫出声，喉咙却发不出半分声音。
最终，那马儿行上一处山崖，前方便是万丈深渊，可马的速度始终未曾慢下来，便这样带着她跌了下去。
“啊……”叶如意猛地便醒了过来。
极为短暂的一个梦。
门外几乎立刻传来翠儿的声音：“叶姑娘，您没事吧？”
叶如意怔忡片刻，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，转头看向阑窗处，没有那个守在那里的人影，只有空荡荡的內寝，外面仍旧一片漆黑。
“没事，”她应一声，声音因着紧绷有些喑哑，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？”
“现在才子时过半。”翠儿应道。
才子时。
叶如意揉了揉眉心：“你去歇着吧，不用管我了，我只是做了噩梦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门外，翠儿安静了一会儿方才道，“需不需要……去请王爷？”问的格外迟疑。
叶如意一愣，许久才反应过来，耳根微热：“不用，你去歇息吧，白日你便没怎么休息，晚上好生歇会儿。”
翠儿应下：“嗯。”
外面没有了动静。
叶如意低低呼出一口气，却是半点困意都没有了。
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，最初还有翠儿在外面榻上翻身的声响，不过片刻后，便没有了声音。
翠儿大抵是睡着了。
这般想着，叶如意轻手轻脚的穿上衣裳，又裹上了件之前秦御让人送来的厚重披风，忙外这一切，身子竟生出几分汗意。
她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的，她本就是杏花村里走出来的，一生劳碌，哪里受的起旁人伺候？
慢慢打开房门，朝外面看了一眼，翠儿果真睡下了。
叶如意放下心来，轻轻走了出去。
今夜，月色很好，月光洒在枝丫上，在地上映出倒映，瞧着便让人心中舒爽了几分。
许是冬季真的要过去了，许是她身上穿的太厚，叶如意竟察觉不到夜色的寒意。在院中散了一会儿心后，目光莫名便落在了前庭处。
秦御便在那边。
她记得，秦三大哥说过，秦御自从入了京后，便极难入眠了。
心底剧烈一动，她想要去看一看。
这般想着，她也这般做了，走出庭院，别致的王府比白日多了几分静谧，整个院子里，只有不远处巡逻的侍卫以及她的脚步声。
叶如意眯了眯眼睛，直接朝着前庭走着，倒是遇上了盘问的侍卫，不过因着她在王府中待了一段日子的缘故，那些人见是她后，便没有阻拦。
她顺利到了前庭，前庭一片黑暗，半点烛火也无。就在她以为秦御也许已经休息、转身想离开时，余光蓦然望见不远处一处房中，烛火影影绰绰，很是明亮。
心微微一动，即便看不见里面，她却认定了里面人定是秦御。朝前走了几步，没有走到那处屋落的正面，她只是走到屋落后面，看着那扇透着光亮的窗子。
屋落后，有一颗歪脖子树，歪脖子树有些年头了，看起来有些老了。
叶如意便靠着树干，望着那处光亮，直到一个倒影出现在阑窗上，她方才眯了眯眼睛。
是秦御。
那是她分外熟悉的侧影，她绝无可能错认。
想必，这里便是秦御的书房吧，秦三说过，入夜后，秦御不眠时便在书房处理政事。
他今夜定然很忙。
叶如意仰靠着树干，望着阑窗。偶尔秦御身形微动，阑窗上他的身影也会微微一动。
他一直忙到丑时将过。
叶如意也便在窗外等到丑时。
秦御似乎忙完了，走向阑窗处，揉了揉腰身，伸手推开了窗子。
叶如意心中一惊，她不想被察觉到，几乎立刻便朝着墙根处躲避，未曾想脚下踩了一处枯枝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细微声响。
“什么人？”阑窗处，男人凌厉的声音立刻传来，比此刻泛着凉意的夜都要冷上几分。
叶如意心尖一颤，窝在墙根处，走出去也不是，不走出去也不是。
“再不出来，便休要怪本王无情了。”秦御再次道着，“来人……”
“不要叫人。”叶如意猛地作声，从墙根处直起身子，一眼便看见站在窗后的男子，他今夜穿了一袭白衣，长发披在肩后，比以往的严肃添了几分风流。
秦御一怔，似乎没想到是她，许久，眉心蓦然紧皱起来：“你一直在窗外等着？”
叶如意顿了顿：“没有一直……”
“不到丑时，我便察觉到此处有动静了，”秦御打断了她的话，眉心皱的更紧了，“夜色冷，你在这儿作甚？”
叶如意喉咙有些艰涩：“前几日……你一直替我守着……”
秦御眉心有所舒展：“睡不着？”
“不是，”叶如意摇头，“秦三大哥说，你入京后便很难入睡……”
秦御眉心又皱起。
叶如意抬头，隔着阑窗，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：“所以我想，这次，换我守着你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