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甄封氏在贾府已有两年, 许多人都认得她。即使不认得, 也绝对听说过。
一来甄封氏有个好闺女, 不仅容貌不输给几个姑娘,才情性子也都是顶好的, 虽不是府里小姐, 但地位却有如副小姐一般, 深受府里几个主子的喜欢, 众人都知她得罪不得,自然不敢开罪于她相依为命的寡母。二来,甄封氏性子柔顺温婉,说话细声细气, 极少大声, 也几乎没有与人发生过冲突, 别人求她事情,她几乎都会答应下来。很多人都喜欢与她相处,其中,不少人是打着占便宜的主意,毕竟甄封氏脸上就差写着‘好欺负’三个字了。当然,这些人都不敢做的太过分。总之,众人对甄封氏的印象就是好人, 从不发脾气的老好人。
因此,当甄封氏拿扫帚将薛王氏赶出去的时候, 惊跌了许多人的眼球。若不是相貌年龄都不对, 他们还以为那拿着扫帚的人是王熙凤。即便确定了这人是甄封氏后, 他们也都忍不住怀疑,怕不是王熙凤附了身……
王熙凤暗中收集了大家伙的想法以后十分无语,“我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?难道除了我就没有其她人了?”
贾琏特别真心的回道:“别的府我不清楚,但在咱们府里,若以‘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’来形容,能想到的绝对就只你一人。”
“呸!”王熙凤啐了贾琏一口,“读了几年书,倒在我这里摆弄起来了。什么叫就只我一人,你把府里的老少爷们当成什么了!?”
贾琏吧唧了下嘴巴,没有说话。
齐太医小声的对贾赦道:“琏二爷说的其实挺对的。我也觉得你们贾府最爷们的人是琏二奶奶。那说一不二敢作敢为的性子,莫不是投胎投错了?”
贾赦拒绝回答,比不上王熙凤爷们什么的,太伤自尊了。
“她还当真立起来了。”张氏作为在场唯一见证甄封氏发飙的人,兴致勃勃的道,“怪不得说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呢!英莲她娘当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,薛家的愣是没有反应过来挨了好几下子。你们没有看到真是太可惜了!”
“那可不?”王熙凤一副后悔的模样,“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,只看到我那个好姑妈头发凌乱的跑出府。早知道英莲她娘会大发雌威,我就应该拿好瓜子等在一旁看热闹。”
贾赦按捺不住好奇,问貅宝,“你是不是给英莲她娘下了药了,要不她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。就你说的那些话,英莲她娘没被气死便已经很不容易了,醒来以后怎么可能会连性子都换了?”
貅宝对甄封氏说的话,早已被张氏一字不差的复述给贾赦。贾赦听完以后只说了六个字——毒,真毒,太毒了。不过,心里面又有些欣喜,原来貅宝的毒舌并不只针对他一个人,莫名安慰到了。
貅宝扔给贾赦一个白眼,“我是会做下药那种低劣手段的人吗?你不是当娘的,自然无法明白英莲她娘护犊子的心情。”
“我虽然不是当娘的,但我却是当爹的,如何明白不了?”
“等什么时候孩子能从你肚子里爬出来后,你再来说这句话。”貅宝理所当然道,“当爹的能跟当娘的比吗?”
贾赦有些抓狂。孩子虽然不是他生的,但也有他的功劳,凭什么歧视当爹的。
张氏和王熙凤却十分认同。王熙凤还道:“扫帚真是便宜她了。若是有人敢打大姐儿的主意,我直接就拿刀砍了。”
贾琏背脊发凉,更加确定。女人,尤其他媳妇这样的女人,惹不得。
“薛夫人这下该死心了吧?”张氏问道,“英莲她娘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,薛夫人脸皮再厚,也应该没有脸皮再上门了。”
“她是不会,但那位可不一定。”貅宝抬了抬眼,看向张氏,“他前面已经做了那么多,若不再做些什么,岂不都前功尽弃了。不过英莲她娘已经稳得住了,应该不会再受蛊惑。所以咱们也不需要着急。不管他出什么招,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。”
张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叹了口气,“真不知道英莲上辈子造了什么孽,竟然摊上了这么个爹!”
贾赦挑眉,“英莲她爹真的还活着?”
“英莲她娘已经亲口承认了。”张氏又叹气道,“也不知道英莲她爹到底在想些什么,当年抛妻弃女也就罢了,英莲和她娘过苦日子的时候他不出现别人也不好说什么,但如今英莲跟她娘日子过的好好的,他却想要破坏就实在太过分了。简直难以相信,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丧心病狂想要谋害亲女的爹。”
貅宝“嗯”了一声,“没错,比你家老爷还丧尽天良没有人性。”
贾赦刚点了下头,随即回过味来,“不对!?什么叫比我还丧尽天良没有人性,我这个爹当的可比英莲她爹强了许多吧。”
“想想琏儿,想想瑚哥儿,再想想迎春。尤其迎春。”貅宝提醒道,“你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。”
把迎春嫁给孙绍祖,和把甄英莲嫁给薛蟠几乎没什么区别,半斤对八两而已。
贾赦似乎也想起来了,声音弱了下来,“那不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吗?而且那虽然是我,却又不是我,现在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……”
王熙凤跟贾琏咬耳朵,“老爷说的什么意思,我怎么都听不懂?”
“管这个做什么。”贾琏不以为意,“跟咱们又没有关系。你不是说最近有人捣乱你的生意吗,有这功夫你还不如赶紧想想该如何解决?”
“没错。”王熙凤咬牙切齿,“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!”
薛王氏之后果真没有再上门。不过为了甄英莲的名声着想,貅宝又一次让王善保家的传话出去,不许把相关的消息透露出府外,也不许在府里面谈论,违反者,自己老实的收拾好铺盖,否则,连收拾铺盖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貅宝虽已不管家,但积威犹在,府里下人果然都紧闭了嘴巴,就连平日里最八卦的看门婆子都绝口不提。
贾母倒问过一次,不过却是询问甄封氏用扫帚把薛王氏赶出去的事情。在她眼里,甄封氏是下人,薛王氏却是自家亲戚,半个主子。一个下人竟然如此对待主子,实在不成体统。
貅宝没说甄封氏做的对与不对,只指着王夫人住的方向表示薛王氏的亲戚在那儿呢,她府里可没有薛王氏这门亲戚。
贾母很聪明的没有提及王熙凤。王熙凤与王家人不和多年,早已不来往。薛王氏又想害过她,王熙凤会认这门亲戚才怪。
不过贾母又老生常谈的说起来金陵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貅宝听得昏昏欲睡,回去后就倒头呼呼大睡了一场,结果便是,晚上没了一丝睡意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睡不着了。
貅宝本就不是夜猫子,何况晚上又没什么玩乐,除了睡觉似乎就没什么可干的了。
貅宝懒得起身,干脆闭上眼睛自己催眠自己,从一只羊开始数起,正数到一千三百五十二只时,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飘忽的声音,“错了……错了……”
貅宝算了算,自己没有数错,确实该数一千三百五十三了。
远处又传来一声叹息,“错了……全都错了……”有如和尚念经,声音若有若无,却很难让人忽视。
貅宝本就数的有些头昏脑胀,此时却接二连三的被人打岔,火气一下就起来了。
她猛地坐起身,吼道:“错什么错!?我数到一千多容易么,有本事你来数啊!”
声音忽然戛然而止。
屋外却传来守夜丫鬟的声音,“太太,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“没事,做了个梦,继续睡吧。”
丫鬟“哎”了一声,再没了声音。
貅宝满意的躺下,重新从一只羊开始数了起来,数到三千多时,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。
到底晚上有些睡眠不足,貅宝精神便有些萎靡不振。
贾赦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,哈欠连天,似乎比貅宝还缺少睡眠。
貅宝心里顿时舒服了些,还很有心情的打趣贾赦昨儿晚上是不是做贼去了。
贾赦打了个哈欠,整个人都瘫在桌上,“别提了,做了一晚上的噩梦。总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错了错了……正巧,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中邪了?”
貅宝一下来了精神,“你也听到了?”
贾赦愣了下,“怎么,难道你也听到了?”
“听到了。没说两声就被我吼回去了。”
“这也行?”贾赦十分纳闷,“怎么我吼了一点用都没有。最后我还跳脚骂人了,结果声音反而更大了。这是什么道理?”
貅宝上下打量了下贾赦,“可能欺软怕硬吧!”
“……”
贾赦安慰自己貅宝不是人,比他厉害正常。
“所以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?”贾赦端起茶杯。
“先前不是说了吗?”貅宝不以为意道,“英莲她爹找上门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