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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群中噤若寒蝉，楚璃赶忙向堂外看去。
白衣男人皎皎而立，一派正气端方，竟是沈玉树，这个在她面前吊儿郎当的青年，此刻神情肃穆，目光迥然。
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。
楚璃见到不免一怔，但这种震惊，只在她的眼中停留一瞬。
孩子是小斌。
前阵子她从街头上把小斌带回县衙，却没想到小斌对县令心怀不轨，后来被一名白衣男子从县衙救走……原来白衣男子正是沈玉树，没想到传说中声色犬马的败家子儿、二世祖，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。
“沈玉树，有证据便拿出来。”
“好！”沈玉树朗朗应声，拉着怯懦的小斌，走进大堂，“这个孩子就是证人。”
朱油小心翼翼地看向小斌，心里七上八下。
楚璃眯起眼睛。
如果没有牵扯，小斌不会想着伏击朱县令。
“小斌，有什么话就说，我会为你做主的。”
小斌担心地看了一眼沈玉树，沈玉树推他一下，示意上前。
“我叫小斌，是西口一个猪肉贩的儿子，”小斌紧张地抓着衣角，不安地搅动着，“我要举报朱县令，他害我没有爹爹了！”
“等一下，我们在说张家的案子，”楚璃打断他，虽然对小斌充满同情，但做事必须一码归一码，“朱油伤害你爹是另外一件事，而我们刚才的问题，却是张生家案子的证据，沈玉树说你是证据，却又说到你为父报仇的事，这是为什么？”
小斌恶瞪瞪地看着朱油，小手在粗布衣角上抓得更紧了一些，恨恨道：“因为我爹爹，是被朱油灭口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
声音一落，堂内堂外一阵震惊。
朱油一跳三丈高，要不是上官靖拦着，他能上去把小斌撕碎啃了，指着他的脸骂道：“小兔崽子你竟敢污蔑本官，你是不是活够了！”
小斌被脸面狰狞的朱油吓得往后退去，直退在沈玉树身上，“我没有污蔑，你杀了我爹，你还杀了好多好多人，因为我爹知道你一个秘密……”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朱油白着脸色看向楚璃，慌忙解释：“这个小孩屁点儿大，说的话不足以采信，他在污蔑我……”
“有没有污蔑你，先听他说完再判断，”楚璃敲着惊堂木提醒朱油住口。
小斌含着眼泪道：“阎哥哥，八月初一，张家的人全部被人杀了，我爹听说张伯伯家出事，就和几个心好的叔伯们去看，那时候，我在他的推车上面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们几个从张家出来后，被一群衙役围了起来，把他们带走，锁在一间破房子里，一把火烧了。”
居然会有这种事？楚璃难以置信，鹰般锐利的眼睛扫向了堂上的朱油和衙役们，向师爷问道：“八月初一，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回先生，”师爷瞪了一眼朱油，“八月初一那天朱油确实带了十五名衙役出门。”
“你跟他一起去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楚璃听着心里一凉，绕来绕去，事情总是似是而非，少了硬性证据，如此一来，总能让朱油钻到空子，很难把他一锤砸死。
不管了，走到哪步算哪步吧，她立刻道：“把八月初一县衙所有派遣，全部说来！”楚璃道：“以及朱油所带的那十五人，一一道来。”
师爷道：“是，朱油当天接到报案，亲自率人去张家查看。”
“对嘛，”朱油像抓到了不起的把柄似的，“本官接到报案后去查看，有何问题，凭什么说本官和张家有关？”
“没有人说你杀了张家满门，”师爷气哼哼道，“而是你为了包庇真凶，灭口了十数人！天理难容！”
这么一来师爷和小斌的话又对上了。
小斌哭得更厉害，揉红了眼睛道：“衙役烧死我爹爹，他们杀了好多人。”
楚璃暗握拳头，向堂上喝道：“动手的衙役是哪些人，站出来！”
“阎先生别问了，”师爷唉声叹气，“朱油当然能想到这一步，早就借口抵抗匪徒，让他们光荣‘牺牲’，做的神不知鬼不觉，杀了张家满门的是朱油的儿子。”
“你胡说八道！”
“住口！”楚璃再次喝止朱油，不禁心烦意乱，之前她没想到沈玉树和小斌会突然参与，后续有一些关键仍需要补充，索性先退了堂。
既然事情围绕到了朱油的儿子，那就必须先把他儿子找到，才能让整个案子圆满。
散员后，楚璃凝重地坐在堂上，此刻只有她和沈玉树两个人。
“为什么不早点出来？既然你知情人，为何不早些帮小斌讨公道？以你的条件，将这事上达天听并不难。”
沈玉树一本正经的神情突然不见，换上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，仿佛他身上有个开关，可以自由切换这两种状态。
他打开折扇，“唉”了一声，“先生说的太理当然了，因为你住在京城，你跟在慎王身边，所以觉得任何事都很容易，这个先不说了，小斌一个几岁的孩子，话说出去了，谁信？如果师爷不开口，谁还能为小斌主持公道，张家案也只能让匪徒们顶罪。”
再不愿相信，楚璃也只能承认，事实确实如此。
“可以肯定的是，张家案子，牵连出官匪对立，这才导致宁县大乱。”
“那可不一定。”楚璃按下手底下的文书，手指敲了敲，定睛看向沈玉树，“你关心小斌，你熟知宁县，你还济世为怀，不知道有没有嗅到匪患之外，其他的东西。”
沈玉树眉毛一跳，模样像见到了同道中人，“有哇。”
“什么？”
沈玉树来劲儿似的，三两步奔到楚璃案前：“我嗅到了一股美妙清新的味道，算不算？”
楚璃代表询问地看着他。
“见识到传说中文采无两、少年得志、艳名远播的阎先生，算不算？”
楚璃脸色一沉，目光危险。
“沈玉树，我感觉自已有被冒犯到。”
“有么？”沈玉树背靠案前，小扇子摇得好不自在。
他得意地眼角一扬，坏坏自言：“感觉被冒犯就对了。”
若不是为了冒犯你，我何必露这一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