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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闵信附在裕王耳旁，“趁着宁县动荡，找个机会，废了慎王……”
听到陶闵信的话后裕王大惊失色，当即一脚踹翻了他，重重地踩上他的胸口，痛骂道：“畜生！你要陷本王不义！本王是看盛景元碍眼，但本王可从没想过，在国难之际搞自相残杀这一套！”
“殿……”陶闵信几乎被他踩到吐血，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：“殿下饶命，小人只是一时糊涂，小人不敢陷您不义，小人……”
裕王红着脸，恶狠狠地警告：“本王告诉你，这种话要是再敢说第二遍，本王要了你的命！”
陶闵信的脸上这才现了活气，庆幸地点点应着：“是是，小人不敢了。”
犹不解恨，裕王又狠踹了陶闵信两脚，踹到陶闵信躺在地上不敢动才肯罢休。
这个该死的奴才，居然敢跟他说这种话？
让他废了自已的兄弟，还在宁县动乱之时动这种心思，简直是其心可诛！
混帐玩意，本王的心意，岂能叫你这张脏嘴说了出去？
李宏源被任命为宁县钦差大臣当天中午，便主动邀请裕王，在第一楼相见。
酒间两人谈到宁县局势，说到了盛景元、长公主，甚至阎少君，拉扯很久，裕王盛杰忽然说到了楚遂云。
楚遂云在土地庙中毒后，一直情绪萎靡，因为相互猜忌，楚遂云和裕王心生间隙，楚遂云恨不得离裕王十万八千里，裕王也隐隐猜到，楚遂云之所以变成这样，不乏盛景元的“功劳”。
“楚遂云最近在家中的状况怎样？”
“您还真问对了人，”李宏源得意道：“前两天下官还去看过他，精神头还不错，要不了多久，就能再回兵部了，只不过，唉，到底舒坦日子过多了，眼睛里只剩圆滑，早就没有了身为将官的那股坚定不迫的气质，多半呀，要废了。”
盛杰喝着李宏源斟的酒，不以为意地嘲弄，“呵，那种嘴脸的小人，可惜归可惜，废也就废了。”
“殿下说的是，”李宏源谄媚道：“但楚遂云十三岁起就在军营打拼，战场经验丰富，如果他能得到机会，乘云直上也不是没可能，要是真放弃的话，有点可惜了。”
“他对本王心存猜疑，这种人，本王不敢用，”盛杰说着说着，热络地拍拍李宏源的肩，“本王自然喜欢像你这样的，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跟着本王的人，本王不但会给你机会，你的儿子们，本王都会照拂。”
生过这辈子，一半在自已，一半在长辈与后人身上，谁不想自己的子子辈辈们站在人尖儿上？裕王能给出这份承诺，实在是一大礼一份了。
听着便让人高兴，李宏源这一高兴，便有些口无遮拦，“眼下，慎王殿下跟您算得上平分秋色了，不知您对今后有何打算？”
这个问正中裕王下怀，他正愁着不好暗示。
见机笑着道：“说这个为时过早吧？但……景元比我功夫好，以前还跟忠义公打过仗，确实很得父皇喜爱。”
“所以殿下您可不能再干等着了，”李宏源表情贼贱，憋着坏水道：“这次下官有幸被赐为钦差，到时候？”
他提示性地向盛杰搓着指头，意思是拿捏拿捏。
裕王心里一喜，却绷起了脸色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等下了宁县，下官难免要体察民情，查看剿匪的进展等等，只要下官稍微耍些心机，”李宏源凑近盛杰，噙着笑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：“什么话还不都是嘴上说出来的么，只要想找茬，谁身上没有一点不干净？下官不信那位殿下无懈可击。”
等李宏源主动说出来，裕王才宽下心来，不像在陶闵信面前那么顾忌，但也没有大谈特谈，只笑道：“李大人代天子南下，可要好好为皇上办事啊。”
嘴上克制，脸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，李宏源见着也荣幸之至。
在盛杰和李宏源酒过三旬时，同一时间的侍郎府。
因为上次遇伏的事，楚遂云至今在家休养，心里憋着一股怒气。
一是他面临着被皇帝和皇子淘汰的命运，二是身子还硬朗着，志气却早就被锦衣玉食的生活磨没了，他有些羡慕盛景元，高高在上的皇子，尊贵的身子说舍就舍，甚至羡慕起那个姓阎的小白脸来，看起来柔柔弱弱，到宁县后第一件事，就把老油条朱油给弄下了，他虽然不喜欢他们，但不得不承认，年轻人的身上，有他所没有的抱负和大气。
到了午睡时候，楚遂云临窗而立，不觉身上有了冷意，这时肩上一沉，夫人一件皂色裘衫披在他的身上。
“夫人，”楚遂云觉得心间也跟着一暖，回身握住夫人的手，“去休息会儿吧，今天见你起来地太早，人都没休息够。”
“习惯了，让我睡我也睡不着。”楚夫人端庄秀丽，仪态典雅，一举一动皆是风华，“倒是你，再过几天就要上职了，抓紧调养才是。”
“哪休息得下呀，”楚遂云眼光下沉，悲哀道：“李宏源被任命为钦差大臣，也要去宁县了，如果我没有这档子事儿，现在，我也应该在那里才是。”
现想来，也不见得他去宁县就要被裕王给害了，毕竟裕王若想害他，在哪儿都可以，但机会一旦错过，就是永远的失之交臂，或许，他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。
夫人笑着劝道：“既然如此，老爷坦然面对就是，不必叹息，各有各的活法，前方精彩，家里又何尝不是天伦呢？”
不愧是吃斋念佛的，说话确实好听，楚遂云感动地连连点头，“有妻若此，夫复何求，只是……”
楚遂云话说一半便收住了，换了个口吻叹道：“哎，早知道不该去听阎少君的话，虽然他说中了芊芊受伤的事，但我却失去了机会呀。”
“阎少君小小年纪，还懂这些？”楚夫人很感兴趣的模样，搀着楚遂云去了床第，“看他瘦瘦小小的，没想到还有这本事。”
“哼，”楚遂云不悦道：“没准只是碰巧罢了。”
“老爷你别说，那小子虽然瘦瘦小小，在京中风评还不错，要不是因为老爷你的原因，我真想把女儿介绍给他。”
楚遂云在床前停下步子，松开夫人的手，“他还叫不错？那是以前，我们的女儿就算一辈子嫁不了人，我也不会考虑阎少君。”
“唉，”楚夫人拿他没有办法，只好遂了他，“都由着你，可好？”
哄好了老爷，夫人坐在榻上兀自伤怀，想起十五年前送走的孩子，如果还活着，应该跟阎少君差不多大了。
如果那孩子还在身边，该有多好？
*
离开军营后大约过了三个时辰，楚璃到达雁荡山，她带着大凉地图，上一次也走过些地方，不同于待字闺中的娇小姐，会识马看方向，有起码的求生本领，雁荡山一带阴雨，大批重马经过时所留下的痕迹，非常容易分辨。
楚璃发现这支马队并没有直线经过雁荡山，直奔甘州，而是凌乱分散，往各个方向去了，很明显在搜索，她心里一凉，直觉沈玉树必定出事了。
楚璃带上面具，不顾身上的疲乏，毅然进入雁荡山，之后又陆陆续续发现迹象，断定甘州那支军队并没有完全离开，他们仍在搜索。
顺着线索，楚璃在第二天下午申时，发现了甘州军，她藏在暗处，听见他们的说话，得知他们正在搜寻的人，正是沈玉树。
他们大概有四十来人，因为山路不便，他们已经解马，分成六组在山里搜寻，其余部队如所猜没错，应该已经回了甘州，钱正的存在被赵贞抹去，也不知钱正下场如何。她有预感，赵贞这次不但害了她，而且还弄巧成拙了。
大拙。
一晚上没睡，再加上一路颠簸，楚璃早就精疲力尽，但一想到沈玉树还受伤在山中，她便一刻也安生不了。
肚子实在饿得很，楚璃来时只从自已的帐子里装了两个冷馒头，一小包咸菜，找了一个带沿的山石，坐在下面啃馒头。
这块天然岩石像一个巨型的盖子，盖沿层层叠叠，风化地厉害，呈现出古老的黄色，虽然不能遮风却能挡雨，算是雁荡山里的一个好去处。
雁荡山在县宁邻县，因气侯土壤原因，附近鲜有人烟，据说在十年前和常山一样有匪众聚集，近些年不知因为什么，匪徒们已相继离开，楚璃有理由相信，那些匪徒已经和常山匪众们联合一气，在杨瀚之流的怂恿下造次。
楚璃吃着吃着，发现脚旁的泥土上面，有一根衣服的线头。
黑色的，一根手指长短，土地已被雨水润湿，地上也有泥泞，看得出有人在这里踩过，这根细小的线头，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干净的？
或许从那帮士兵身上掉下来的，巧合的是它未经踩踏也未经风雨，这才好好端地浮在上面，想到什么，他忙低下头，观察这片土地。
泥土上隐隐有一些别的颜色，因为被泥上的水渍化开，细看才看现，竟然是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