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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礼神色复杂看向颜芷，过了半晌才才出声说话，“刚才是保姆的电话，她说睿睿突然流鼻血，现在正在医院。”
——
来到医院，下车时、颜芷突然脚抖差点栽下去，幸好及时被言格揽住了身子。
“怎么回事，只是流鼻血就把你吓成这样，你之前都是一个人待着睿睿，到底怎么撑过来的？”
他说着埋怨的话，可颜芷莫名觉得心暖，至少他是有点在乎她的，不是吗？
可她也并非傻子，霍礼在说电话内容时明显是斟酌过的，他先看的人是自己主子，而非是她。
也就是说言格示意他选择性说。
如果只是普通流鼻血，需要这样吗？
而且，之前五年时间、睿睿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，现在怎么就突然出现了？
颜芷不清楚是怎么来的医院，懵懵懂懂来到病房门口，她不敢进去、只能暂时先待在外面。不久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走了出来，他并没有说任何宽慰的话，只说：“是白血病，想要根治必须进行骨髓移植。”
白血病。
骨髓移植。
每个字拆开，颜芷觉得她是懂得，可合在一起、似乎就不太明白了。
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得这个病？
她接受不来。
可能是有了之前的例子，遇上这种事她就开始逃避，想要躲到旁边，以前是没人可以帮她撑着，可现在有言格，所以她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……
男人明白她意思，安抚了几句，之后就跟医生离开了，大概是去聊关于如何治疗的事。
此时颜芷才敢靠近病房的门，可她并没有进去，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床上的小小一团，是不是都是她的错？
孩子是被她咒病的？
其实她并没有真的不在乎睿睿的由来，开始的时候也是无法接受，既恨又怨。
毕竟是这个孩子毁了她的原本所拥有的一切，所以那时候她真的咒骂过，真的发自内心咒骂过——
所以，这是报应吗？
不知不觉间，言格已经来到她身边，他干燥的大手将她揽入怀里，“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，医生介意先给你做个检查，看看你能不能捐赠。放心，现在这个病已经攻克了，睿睿不会有事的。”
颜芷紧绷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爆发，抱着男人宽阔肩膀哭出声，但害怕吵醒正在熟睡的睿睿，她依旧不断压制着。
以致于哭得特别让人心疼。
霍礼瞧见了这一幕，心里格外不是滋味，“颜小姐对不起，是我没照顾好睿睿。”
颜芷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，有外人在、她也不想太失礼，即便她现在真的极其脆弱，但仍是勉力从男人怀里出来，淡淡道：“霍助理，这跟你没关系，不需要自责。”
这样通情达理，霍礼就更难受了，但也只能无奈默默退到旁边。
颜芷真正看见睿睿是在第二天，孩子可能真的不太记得坏的事情，至少睿睿看上去是如此、他除了小脸苍白了些以外，其他看上去并无异样。
看见颜芷的那刻，甚至还说：“妈妈，我不小心生病了，但很快就会好。”
颜芷只能点头，强忍着不说话，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哭。
很快就会好，但事实上却在不断恶化，终于捱到颜芷配型出结果的那天，她满怀期望，可现实就是一盆冰凉的水直接将她浇醒。
她跟睿睿并不匹配，做不到移植。
那么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睿睿亲生父亲。
但颜芷抵触这件事，非常抵触，甚至都不愿意想起那个夜晚发生的事，有时候只要一想到就会出现生理性的呕吐——
她想在医院陪着睿睿，似乎当下能做的就只有这个，可言格不允许，他强行将她带回去，困在他公寓里。
颜芷独自坐在沙发上思索，最后想起了李思华之前说的话，她说五年前……
她不耽搁，立马拨电话过去，“你知道是不是？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？”
李思华似乎没想到她会打电话过来，愣了会才反应过来，“哟，原来是颜大小姐。哦不，现在应该叫颜总才对。”
“别跟我来这套！”颜芷眸光一冷，她还是那句话，“那个男人是谁？五年前，都是你们安排的是不是？目的就是让爷爷赶我离开颜家？”
那边沉默着，没再说话。
但她知道李思华并没有挂断电话，“现在颜鲲自身难保，怎么可能还管你死活？好好掂量掂量吧，到底是站在哪边？”
颜芷敢这样说，是在赌风城那边并不知晓睿睿的事。
要是知道了，李思华肯定不会乖乖交待，必定要谈条件。
这一步既然迟早要走，为何不早点？
省得到时候又得被他们掌握主导权。
或许她真是个合格商人，这才多长时间，她也学会了勾心斗角，甚至还乐此不疲。
就在她要挂断电话时，李思华的声音再次传来，“其实……我也不知道，那个男人不是我安排的。颜芷，我知道我不是好人，但我也并没有做过分的坏事。你要相信我，那个男人是谁我真不知道。”
“你不知道？”颜芷皱眉，“我会相信你？”
“真的不清楚。”李思华现在已经没路可走，根本不敢说假话，“当时那个男人是颜薇去找来的，我只是想办法让你走进那个房间。颜芷，我知道的都说了，你可千万不要断了我的财路。”
颜薇？
没想到五年前那件事跟她也有关系？
但理由呢，难道是因为黎唐？
是了，只有这个可能。
颜芷没再理会，直接挂断了电话，沉思想她肯定不能当面问颜薇，她不会说实话。
指不定，现在李思华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呢！
其实比起这些，她更害怕那个男人，如果是颜薇安排的，那么指不定对方是个……
不能想，也不敢想，她会奔溃。
——
与此同时，颜薇在风城也是各种不顺畅，自从那次从医院回来后，她就时不时面对黎唐的冷暴力。
他要跟她分房睡，她不愿意、就半夜爬到他床上，她没被踹下去，但男人之后就开始睡沙发。
沙发那么小，她怎么再去挤？
正愁眉时，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响起，烦躁接听，“谁啊？”口气极冲。
“颜小姐，是我。”是个沙哑到让人厌恶的男声。
颜薇眉头紧蹙，“怎么又是你？上次给了你那么多钱，难道你一个月就没了？”
“颜小姐，你也知道现在的钱不顶用。”那人说：“我随便买点东西，那钱就跟流水似的没了。颜小姐，你也知道我的为人，不到万不得已，我也不会来张这个口。”
颜薇在心里冷笑，要不是为了不让当年的事败落，她才不会理这个无底洞。
但只要一想到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颜芷被这样的男人玷污，并且还有了孩子，她心里就极其舒爽。
颜芷万万不会想到当年跟她睡的男人到底是多肮脏不堪！
“行了。”颜薇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唇舌，“老规矩，还是那个地方见，晚上七点整。”
“好。”
挂断电话，她刚要起身，黎唐冷寂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，“刚才谁问你要钱？”
类似的电话，他之前并不是没听过，但过往他并没有多想，可现在不一样。
颜薇恨颜芷，这点他如今很清楚。
只要有恨，人就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事，特别是女人被嫉妒驱使时。
颜薇没想到黎唐会突然出现，她先是被有点吓到，之后才恍然过来，“就是……一个你不认识的人，说了你也不知道。”
她快速转移话题，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，现在饿吗？我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黎唐不动声色，他扯松了些领带，说：“好，随便什么都行。”
颜薇瞬间绽放笑颜，她觉得他今天的态度还不错，至少不会再冷漠对她，所以心情也好了不少，她就说嘛！
他们毕竟这么久的感情，怎么可能抵不过颜芷那个女人？
“唐。”她边做着三明治边说：“最近颜氏不太好，之前颜芷靠那个言格进入了颜氏，听说新官上任三把火，搅的颜氏天翻地覆，大伯都被她逼得走投无路了。”
“你说她坏不坏？”
“……”
刚这么说完，男人就从里面走出来，已经换上居家服，见他眉眼沉着，颜薇以为他要动怒，不想他仅是问了句，“做好了吗？”
颜薇悬着的心陡然落下，笑颜如花，“马上，再等等。”
是她想太多了，其实颜芷在他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。
至少刚才她说她坏话的时候，他没有任何反应。
颜薇一时有点得意忘形，所以并未察觉到男人眼底闪过的暗沉。
晚上，她随便找了个理由走出家门，从车库取车，随即直接开往目的地——
来到城中村，她包着头巾从车上下来，晚上戴着墨镜疾步走进某间破败小屋。黎唐就跟在她身后，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清楚，这去见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。
他就站在门外，清楚听见里面的话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，以后别来找我！”
“颜小姐，当年我帮了你那么多，你就这样打发我？”
“打发？整整五年时间，你想想自己从我这拿了多少钱？像你这种无底洞，谁遇上谁倒霉。”
“……”
五年前。
黎唐对这个时间太敏感，敏感到即便只是这样听着都攥紧双拳，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，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跟五年前那件事有关。
难道……
他刚想到一种可能，就听见里面说：“颜小姐，话可不能这么说，当年那件事多轰动啊！如果不是我，你们可以做的那么成功？颜家家大业大，而我只问你要点小钱而已，用得着这样吗？”
“你不给也可以，我现在就将当年那件事公布出去，就说你们恶心人，为了抢夺遗产故意陷害当年的颜家大小姐、颜芷！”
黎唐脑子瞬间炸开，一种排山倒海的窒息感将他整个人包裹，他当年都做了什么？
做了什么？
他为什么没有相信她？
——黎唐，你相信我、我真没有，相信我啊！
——其他人不信没关系，可你不行，你会信我的吧？
——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，是被强暴的！
他懂了，全懂了，可这个懂竟然整整晚了五年。
五年！
此时当年哭得跟泪人似的女孩不断在眼前浮现，她被赶出颜家时是在雨夜，满眼都是雨水像要淹整座城市。
他就是其中一个人，冷漠看着她跪在地上不断朝颜老爷子磕头的其中一个。
呵，黎唐、你真的该死，该死！
……
深夜。
颜芷突然从睡梦中惊醒，嘴里喊着不要不要，不要那么对我，整个人都在发抖跟抵抗，等她反应过来这里并非在风城，不是那个难以想象的夜晚，更不是她被无情赶出颜家的那个雨夜。
言格在睡梦中被吵醒，他起身将小小的人拥入怀里，“怎么了，做噩梦？”
“嗯……”颜芷声音极低，像羽毛那么轻，“对不起，把你吵醒了。你先睡吧，我想起床喝点水。”
言格摸了摸她额头才放心松手，“好，记得开灯，别跟昨晚一样。”
昨晚她也说要喝水，结果没开灯就摸着去厨房，撞得身上都是淤青，然后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，像个孩子似的。
他哄了很久她才平息，重新跟他回到床上。
哎女人啊，一旦沾了上了确实没办法，他现在似乎可以理解大哥的无奈了。
这次颜芷乖乖开了灯，所以去厨房一路畅通无阻，她刚喝完水，就听见从客厅传来手机声，那铃声是属于她的。
她心里瞬间发紧，以为睿睿在医院出了什么事，立马抖着手接听，“喂，是不是睿睿……？”
“芷儿，是我。”
“……”
颜芷整个人一定，原本焦灼的心脏平息了不少，“黎唐，怎么是你？有事吗？”
现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有点不正常，应该说很不正常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黎唐突然在那边莫名其妙地说：“芷儿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，是我没用，如果当年我愿意相信你，至少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。“
说实话，颜芷再听见这些话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，有些时候一旦错过就是永远回不去。
五年前，黎唐从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把把将她杀死的刀，可现在不是了。
既然不是，那她就不会多纠结，仅是淡淡一句，“过去了，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——过去了，你别放在心上。
像是一句宽慰的话，可那边的男人只觉浑身都在疼，可他过不去，一点都过不去，缓了很长时间，他才重新说话，“他、他对你好吗？”
原本他们不应该再有这样的对话，颜芷已经答应过言格，以后再也不会纠结其他男人。
但黎唐对她而言不一样，不是情人，不是未婚夫，不是丈夫，也算是哥哥。
毕竟，算是青梅竹马。
“嗯，挺好的。”颜芷说话时禁不住嘴角上扬，“希望你也可以幸福，很晚了、早点休息。”
她也没想到言格对她竟然会有如此打的治愈力，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，明明不久前她还那么排斥他。
可如今，似乎只要有他在，她就不怕任何风霜雪雨，即便现在睿睿生病。
“好，那就好……”
黎唐有点欲言又止，“芷儿，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？”
“嗯？你说，我听着。”
“算了，都过去了。”黎唐又突然说：“挂吧，就这样、以后再也不联系了，我不想再龌龊打扰你的生活。芷儿，你一定要幸福啊！”
颜芷听着莫名有点想哭，她没再说话，只是抖着手摁掉手机，可脑子里不断闪过过往的画面，她并没有失忆，所以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就一下子全部涌上来，在脑海里面塞得满满的。
也不知怎么的，她就突然蹲了下去，而此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男声，“为什么又哭？”
言格原本不打算出来，但他在床上等了她一会儿，依旧没看见她回来，就有点不放心，没想到看见她跟旧情人打电话的画面。
更没想到的是……一打完就哭成这样。
为什么哭？
是舍不得？
还是后悔跟他纠缠在一起？
男人的话瞬间打散颜芷的那些记忆，她有点心虚起身，眼神竟然不敢去直视男人，“没事，是黎唐打来的电话。”
她估摸他已经听见了，所以也不想撒谎。
“他跟你说了什么，就让你哭成这样？”言格走到沙发那里将脚翘在茶几上，身上松松垮垮穿着浴袍，痞里痞气点了根烟，“跟我在一起，让你受了委屈？所以旧情人一给你打电话，你就哭？”
说完，他竟然扯唇轻笑。
那一笑弄得颜芷心脏狂跳，他又不相信她了？她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？
她尽量心平气和坐到沙发上，不是他旁边，而是他对面的位置，“不是你想的那样，我只是……”
“你只是在祭奠你们的过去？”言格打断她的话，更是将她的意思表达出来，“哈，毕竟曾经真心实意相爱过，可是走错了路，所以你觉得惋惜了？一步错步步错，对吧？”
这种情况跟他根本不一样，他之前确实有过其他女人，可就是单纯的交易，钱货两讫的事。
颜芷一时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事，事实上、她刚才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。
人的情感很奇妙，她控制不住。
可她清楚，过去就是过去，再也回不到当初，只能错过。
“……言格。”她试图想跟他解释，却也不知从何说起，缓了缓神说：“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的话，那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，好吗？”
男人整张脸铁青，理智几乎要崩塌，他向来是喜欢掌握主控权的人，没想到正儿八经谈次恋爱他竟然变成如此德性？
她多大！
他多大！
她现在竟然对他说分开一段时间？
真要分开，也是他对她说。
“行。”他突然从沙发上起身，脸上都是戾气，“放心，睿睿的治疗我依旧会安排，作为我女人的待遇你不会少，只是……”
他看着她，像要望进她那双含着雾水的眸中，“我不会再在你身边。”
只是一句话，可颜芷感觉自己像被他无情扔入深海溺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