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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绣来不及反应,一只手腕已经被紧紧的抓住。
她仓皇转过脸去,张公子的脸就在距离她约莫两尺远的地方,他的大手紧紧钳住她的手腕,她吃痛的想要挣脱,却使不出一点气力。浓烈的酒气直往她脸上喷来,张公子满面红光,眼睛微眯,真是面目可憎令人作呕。
“大小姐!”阿宁已经跳下马车,朝殷绣冲了过来。
殷绣被熏得呼吸困难,扭过头去,却听到张公子含含糊糊的说着,“虞娘,虞娘,给我弹首曲子!”
殷绣霎时一惊,转过脸来,直视着张公子,急促的问道,“你说什么?你认识虞娘?!”
话音未落,她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嚎叫,腕子上也跟着松脱开了,她慌忙抽回自己的手。抬眼看去,只见张公子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,向后面扭去。他竟毫无招架之力,脸上的赤红也转为了煞白,因为剧痛而五官扭曲,嘴巴大张着,十分滑稽。
冷冽的香气驱散了令人窒息的酒臭,沁入心脾,简直令人恍惚。
再等殷绣抬眼看去时,张公子的手臂还被辛垣锦紧紧攥着,张公子如同一只被抓住的野猫拼命挣扎,却怎么也无法挣脱。
“喂,算了算了!”何公子跑过来。阿宁也趁势把殷绣轻轻拉了一把。
辛垣锦终于松开了张公子的手,用力过猛,张公子霎时向一侧歪过去,险些跌倒在地,幸好何公子及时扶了他一把,不等张公子反应过来,推着他朝何家的马车走过去。
又只剩下了殷绣和辛垣锦两个人。殷绣还摸着自己的手腕,低着头不知说什么才好。辛垣锦侧目注视着何府的马车缓缓启程,何公子的脸出现在侧窗外,对他使了一个眼色,很快又钻回去了。
辛垣锦思忖了半晌,又转头看向阿宁,“喂,你。”这还是阿宁第一次跟辛垣锦近距离接触,他肩膀一耸,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声。
“你先回去,我跟你家小姐说两句话,会送她回府。”
阿宁闻言愣住,转头看殷绣,见殷绣似乎并没有反对,便点点头,挥动缰绳,驾着马车离开了。
殷绣抬起头,街道上仍是往来络绎不绝,此时她却似乎听不到喧嚣之声,只听到一片静谧。
不知过了多久,辛垣锦冷冷的问道,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”
殷绣呼吸一滞。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。他们都只当她是淘气,顽劣,从没有人觉察到她在这一切背后的心思。难道眼前这个人竟能觉察?还是,他知道些什么?
殷绣转头看向他,目光中带着戒备。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冷冷的干笑了一下,“怎么,你是不是担心我举止乖张,让你们王府的名声受损?”
说着不服气的哼了一声,“我还没答应——”
辛垣锦打断她的话,一字一顿的说到,“无论你想要做什么,与我定亲,只会于你有益。”
殷绣霎时怔住,转头看向他,却没有对上他的眸子,只看到一张曲线俊美的侧脸,仰头看向空中舒卷的云雾。
殷绣低头细思,这人真是难以捉摸,想不到他会为她考虑。重生以来,她都是以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孤军奋战,这时仿佛有了一个盟友,一瞬间竟有些动容。仔细想来,她一个小丫头确实是处处掣肘,瞻前顾后,若是顶着“准王妃”的头衔,想必会便利很多吧。
但很快她又反驳自己,这点小小的利诱,就让她搭上自己的姻缘?哼,这人也太小看她了。
辛垣锦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,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了一声,又道,“你不必此刻回答。”
“明日我就要启程回京。母妃大殓之后,我要守孝三年。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考虑。”
殷绣又是一怔。他明日就要离开洛阳了。不知为何,她心中掠过一丝空落落的感觉。
她却不表,只对他扶身行了一礼,就转头离开了。
从建春门到殷宅,原本并不十分遥远,殷绣却走得有些吃力。到院子里时,已经气喘吁吁。这些日子养尊处优的习惯了,已然不适应这样长途跋涉。殷绣又咬牙切齿的想到,这个辛垣锦,一定是故意的,遣走阿宁,让她自己走回去吃些苦头。这个人,真是可恶至极!
青梅端来了热茶,殷绣一饮而尽,又要了一杯。青梅接过杯子,转身向外间走去。殷绣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了她一眼,生怕青梅责问自己去了哪里,没想到她竟半个字也不问。转身的一瞬间,她甚至在青梅的侧脸上,看到了一抹笑意!
这笑容让殷绣懵怔了片刻,随即她隐隐预感到了什么,正想问青梅,雪酥已经兴冲冲的跑过来,“大小姐,听说,你今天与辛公子见面啦?”
殷绣半晌说不出话来。整个人像是霎时变成了一尊石像一般,许久,眼珠才重又活动起来,扫向院子内外的丫鬟小厮们。果然发现内室,堂屋,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无一不是面带微笑,笑容中含着含混不清的意味。
她刚回到殷府,竟有人先她一步传来了消息。是谁这样与她为难?!她蹙了蹙眉,那人究竟说了多少,他又是如何知道她今日之事的呢?
殷绣想到了阿宁,立刻摇了摇头,不,阿宁绝不会把她做过的事情宣扬出去。莫非是迎宾楼里其他的客人?可是,若果真是一个陌生的食客,看到了她今日约见张公子的始末,又为何要特意跑到殷府来散播消息呢?
殷绣正左思右想不得其解,就听婆子进来道,“老爷来看小姐了。”殷绣忙起身迎过去。丫鬟为殷老爷打起了帘子,殷老爷满面红光,两只胳膊微微扬起,大步流星走来时,动作竟有些像一只拍打翅膀的蝴蝶。
殷绣骤然好笑,还不等她行礼,殷老爷已经捧起了她的手,兴冲冲的问道,“好绣儿,听说,你今天与辛公子见面了?”
一句问话,竟与雪酥方才的话没有半字之差。难道她回府之前,整个殷府不仅知道了她与辛垣锦在酒楼谈话的事情,而且热烈的讨论过了,以至于此刻,在她面前,说辞都是如此的一致!
殷绣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了。麻木不仁的五官,无法传达此刻她心中欲哭无泪的复杂心情。
殷老爷见殷绣脸上红一阵,白一阵,权当是待嫁女儿心,羞涩、窘迫再寻常不过了,于是微微一笑,表现自己万分理解,轻声说道,“罢了罢了,阿爹不问就是了。”
殷绣还想辩解,却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,只是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,就说自己有些乏了,想睡一会儿,却不料殷老爷又道,“啊?那可怎么办才好,家里还有客人等着见你呢。”
“客人?什么客人?”殷绣揉着太阳穴,方才只是佯装困倦,这时还真感到疲惫不堪了。这天真是万事不宜,刚在酒楼里经历了一场周旋,此刻又蒙受父亲和丫鬟们的窃笑,不管什么客人,她都不想招架了。
殷老爷点点头,神秘兮兮的答道,“自然是你今日见了的那个人啊”
殷绣简直要立时倒地气绝。难道又是辛垣锦?!方才在迎宾楼下,他率先离开,就是为了先一步到殷府,把那些闲言碎语传播出去吗?莫非让殷府的人知道她与他相约见面,于他倒是一桩值得标榜的事情吗?!
殷绣气得后槽牙直痒痒,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,“那人此刻在何处?!”“正在花园里候着你呢。”殷老爷笑眯眯的说,又喊青梅和雪酥给殷绣换衣梳洗,殷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,哪里肯依,不等旁人阻拦,已经掀起帘子冲了过去。
殷绣一阵飓风似的冲进花园,看到凉亭中那个身着墨灰色衣袍的背影时,心中愤恨几乎就要喷薄而出。直到走近那人,才发现那并不是辛垣锦,而是何公子。
殷绣微怔片刻,立即向何公子行了一礼。何公子起身回礼,不等殷绣问过去,先开口解释起来,“今日张公子多有冒犯,我来代他向小姐道歉。”见殷绣蹙眉不语,忙又说,“小姐请放心,张公子并不知道您是殷府的明珠。”
殷绣这才松了一口气,笑道,“你是张公子什么人,要你来替他赔罪?”何公子听出这话里的意味,也跟着笑起来。他生了一副浓眉深目的俊朗面容,眼睛却像弱小的动物一样蒙稚未脱,让人恼不起来。
两人笑了一阵,殷绣又问,“莫非,是何公子告诉家父,今日我曾与辛公子有约?”何公子略一停顿,说到,“今日之事,除了我与辛公子两人,若是有旁的人见了,传扬出去,怕是更有损小姐的名誉。”
倒不如先行一步,先编一套合情合理,无可厚的说辞,若是再有人站出来闲言碎语,也只会被当成是添油加醋的无稽之谈。殷绣心中暗自赞许,原来这才是何公子此行的目的。
“张公子本性非恶,若非酒后神志不清,断然不会强对小姐无礼。”何公子说着,又抬眼瞟了殷绣一眼,又道,“更何况,殷小姐是——”话到这里,却住了嘴,似乎抛出一个线球,等着殷绣扑过去抓住。
殷绣淡淡一笑,“更何况,我是八亲王府的准王妃?”声音中有些许的嘲讽,何公子不再说话,只低头饮茶。
两人都沉默了一阵,殷绣乍然想起一事,因而问道,“何公子可知,张公子口中的‘虞娘’是何人?”
“虞娘?”何公子苦思冥想了一阵,末了摇摇头,“洛阳的公子小姐,名仕舞姬,何某结交者过半,却不曾听说过有叫作‘虞娘’的。”
殷绣闻言不禁黯然,何公子又思忖片刻,忽然“哦”了一声,对殷绣道,“我知道了,殷小姐说的应是‘玉娘’,那可是洛阳数一数二的歌姬!”
“玉娘?”殷绣饶有兴致的看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