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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流较为平缓的水域里又行驶了一天,夹岸的崇山峻岭被一些低矮的丘陵林地所取代,这才算是彻底走出了横云山脉。
魏宁发现一个没有泊船的渡口,于是弃船上岸。那只一路上“咕咕”不停的鸽子似乎想跟着魏宁离开,偏又有些舍不得那些被遗弃在船舱里的红豆。但这十余日相处下来,已经使得它与魏宁厮混熟了,所以踌躇不决的它被魏宁冷不丁一把抓住,强行从船上带离。
哪怕它还在“咕咕咕”地表示强烈抗议。
“留下来你迟早坐吃山空、饿死终了,倒不如就跟在我身边,至少不会饿着你!”魏宁义正词严地替它想好了出路,不由得它拒绝似的。
其实只要鸽子振翅高飞,魏宁也会任由它离去,倒不会真的拘禁它一只喜爱吵闹的鸽子。
鸽子一呆,却停止了抗议。
有渡口,就说明附近有人居住,同样也意味着他抵达了南楚国境。不出所料,魏宁沿着那条为青草遮盖的住的小路前行了一里多地,绕过一处丘陵,果然见到了一处房舍参差不齐的小村庄。
毕竟是个外地人,魏宁只知道十万大山的大致方向,却不知道它的具体所在,更不清楚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。所以,他带着那只鸽子进入眼前的小村庄,打听了一下十万大山的大致情况。
当那位老人家听到魏宁问的目的地后,却是惊得目瞪口呆,缓了良久才用那带有楚地音调的人族官方语言告知魏宁:“这十万大山啊只是一个统称,南楚国以南的高山险地,都被称之为十万大山。据说,这十万大山的南面无边无际,是没有尽头的。沼泽、瘴气,随处都是,甚至还有终年喷火的怪山,连那飞天遁地的神仙都不会去……”
魏宁清楚这位老人所说的神仙,就是能够御器或是御风的修士,而非他们修士口中的神仙。
人世间,终归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仙。
那老人将简单情况说完,还劝诫了魏宁:“小伙子啊,这十万大山委实不是你能去的,还是别冒着生命危险去好奇里边的事物啦。你还年轻,做什么都好,就是不能做这样的傻事啊……”
“我知道的,大爷。”魏宁只能笑了笑,又问:“这十万大山与南楚国接壤的地方又在哪里?”
那老人知道是魏宁不死心,犹豫了片刻才告诉他:“从这里往东南约摸三百多里,有个叫镇南郡的地方,就是南楚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地方,似乎……有一个小渔村,与那十万大山只有一江之隔。江的南边是十万大山,江的北边就是小渔村,村里尚且还住了不少人。”
“多谢大爷指点!”魏宁得到十万大山的大致方位,又对十万大山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,当即带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思辞行,奔着东南方去了。
那位老大爷等魏宁离去才突然想起来:自己这个小村落也是三面环山,这个问路的年轻人又是从哪里来呢?只有东方以及偏东南方,才是有人族聚居的领地,所以沧浪江边的码头,也无多大用处、几乎荒废。而这个年轻人,明显不是从人族聚居地来的……
这让他涌起一阵后怕。
奔着镇南郡走去的魏宁倒是轻松了不少,尤其是他抛下了船上那些不必要的行李物品,虽然这么做,惹得那只鸽子一阵抱怨。路过一片稻田时,那鸽子挣脱魏宁,哪怕它根本就没有饥饿,也愣是去偷吃了些刚刚壮硕的早稻,让魏宁一阵无言。
等它飞回来落到肩膀上时,魏宁突发奇想:“话说,你没有名字吧?”
鸽子“咕”了一声。
魏宁没有听懂它的意思,又接着说道:“那我给你取个名吧?”
鸽子又“咕”了一声。
“瞧你这么能吃,不对,是这么贪吃,我就叫你‘好吃懒做’算了吧。怎么样?是不是特别生动形象,简直与你天作之合、相得益彰……”
还没等魏宁将一长串词语说完,鸽子“咕咕咕”地叫唤了两声,飞起来就对着魏宁扇起了翅膀。
这让魏宁“哈哈”大笑了一阵,趁鸽子恼怒当头,没有防备,一把又将它抓了下来:“是逗你玩的。你这么有灵性,我怎么可能给你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呢?叫你‘灵儿’,最合适不过啦!”
鸽子听了,这才停止挣扎。
魏宁放它回自己肩上:“飞都不自己飞,还要搭在我肩膀上,真是……鸽中极品,对得住这个‘灵’字!”
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鸽子又“咕咕咕”地抗议起来。
只是魏宁没再给他抗议的机会,拔腿就跑,一步逾丈,让那完全没有防备的鸽子从他肩头滚落,径直摔到了草地上。站起来的鸽子“咕咕”两句,似乎在表达心中的愤懑。奈何它叫唤来叫唤去,也就只有“咕咕咕”,让魏宁实在无法读懂它所表达的意思。
眼见魏宁头也不回地去了,它迫不得已才扬起翅膀,追着魏宁的身影飞了上去。
抵达小渔村时,已是次日。
诚如那位老人所讲,这小渔村靠着一条大江,这边房屋坐落,人口较为密集;江那边树木茂密,不见人烟。这条尚且不知道名字的江水,就如同一条明显的分界线,杜绝了两岸的往来。
只是在那条江边,倒是停泊了不少小船。
江边有很大一片平地,撑着许许多多的渔网。从西宛国来的魏宁根本就不知道渔网是什么东西,更不知道有何用处,不禁像个呆子一样打量了许久。
打搅他的,是一阵喧哗声。
魏宁收拾起对渔网的好奇心,循着那阵喧哗声走去。只见源头是在一处类似于草棚的场所——由八根没有剥皮的杉木为柱子,没有墙壁,四处通风,屋顶以野草盖住。草棚里摩肩接踵地站立着四五十个光着上身的男子,年龄大的约摸花甲,年轻的看上去才刚加冠。
他们围成一个圈子,中间有两个正在争吵,似乎是为某桩大事。
一个中年汉子大声说道:“许家老大,这事咱之前就议论过,说是各家派个主事的人来投票,看大伙赞成哪种法子。眼下分明多你一票,你咋还就不认账了咧?”
那被称作许家老大的反驳道:“你这就多一票,也几乎是五五分嘛。一半的人都不愿意出这个钱,你可不能因为多出一票,就叫大家伙都出钱嘛。再说啦,这么多家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,你还叫他们出这个钱,就是逼着人家砸锅卖铁啦!这事,绝对不能这么干!”
那中年汉子道:“可不出钱,官府就不会去找人,不去找人就没办法除掉这只妖怪,不除掉这只妖怪,大家都打不了鱼,日子只会过得更艰难的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