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邦,邦,邦。
板子重重打在肉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户房书吏和仓大使被绑在庭院里的长椅上,正痛得哭爹喊娘。
李知行亲自监刑,衙役们不敢偷奸耍滑,把板子往重里打。
一时间,皮开肉绽。
县丞紧张地说:“李老爷,今天是你新官上任第一天,不宜动气见血,是不是要让人停下。”
李知行知道县丞害怕书吏扛不住板子,说出假账,自己前途尽毁。
他内心讥讽,表面和善道:“整顿风气,历来有之,县丞不必着急。”
县丞继续胆战心惊的看着,希望书吏是条铁打的硬汉子。
没过过久,仓大使忍不住痛哭:“是王家,和户房,王家和户房让我保管霉米的!”
李知行一喜,仓大使可以作为人证,日后和王家对簿公堂。
他又看向户房书吏,此人脸色苍白,似要昏厥,但鉴于县丞的淫威依旧不敢开口。
李知行冷笑道:“再给户房书吏加三十大板!”
户房书吏惨叫出声,不住哀求:“老爷,是我错了,我招了!这是一本假账,真账就藏在架阁库黄字架,求老爷饶了我吧!”
再打三十大版,恐怕要落下残疾。
户房书吏在官位和残疾之间,选择了保全自己。
他面无血色,屁股上一片血糊,早已不复清晨时志得意满的模样。
李知行命人停下行刑,又叫人去架阁库取真账过来查验。
县丞满脸惨白,腿脚发抖,似乎站不住的模样。
李知行笑着劝他落座:“县丞为民操劳,也要注意保重身体。”
县丞坐到雕花木椅上,他的脖子僵硬地歪向一边,脊背佝偻了,手指紧紧地抠住椅子的扶手。
真账上五颜六色。每一笔和王家有关的收支都标红,和沈家有关的标绿,和蒋家有关的标黄,色彩纷呈煞是好看。
李知行细细阅读着。
县丞却宛如入冬了一般,浑身冷得瑟瑟发抖。他的大脑里盘算着所有可能的结果,一时已经想到了丢官弃甲,告老还乡。
李知行读罢,收了账册,意味深长的看了县丞一眼。
县丞“哎呦”一声,原来他早上睡觉落枕了,一直强撑着。此刻惊怒交集,一活动,剧痛袭身。
户房书吏和仓大使痛得站不起身,只能趴在庭院里,听候李知行对他们的发落。
李知行道:“着两人革去官职,回家养伤,日后待审。”
两人谢恩退下。
李知行也退堂,拿了真账回到宅中,仔细阅读做着功课。
今天交接工作时查验账册,升堂打人一事,在衙门里流传起来。
“新来的李县令真是一条汉子!今日我在堂上当差,看见他说拿人就拿人,说打板子就打板子。”
“他竟然一听就发现了账册的问题,我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。”
“李县令和上一任韩县令真不可同日而语,依我之见,县丞大人要与他争权了。”
“我们应该听县丞还是县令的?万一跟错了人,就是丢了差使!”
衙役们议论纷纷。
书吏们之间也在讨论今天堂上的案情。
“户房遭了大殃,他们的假账被揭穿,不知要牵连多少人。”刑房书吏紧张道。
兵房书吏悠然置身事外:“我们兵房是代表衙门和百户所联系,火烧不到我们身上。”
“王家日后再向吏房行贿,我可要三思一下,”吏房书吏汗如泉涌,劫后余生,“都是王家和县丞勾结,我们书吏们替他们背锅。”
县丞坐在衙门的议事厅里,座下主簿、典史正与他商议。
“李知行拿到了账册,就等于抓住了我们的把柄。”
“这些年我们和王家、蒋家、沈家有多少来往?这本真账够我们喝一壶的。”
“恐怕还要告老还乡。”
县丞坐在厅中,冷汗直冒之余,也不由佩服起李知行的手段。
他今天痛打书吏,拿到真账,等于掌握了整个衙门事物的命门。地方豪绅与县里官僚的勾结,一目了然。
打蛇打七寸,这种程度的老辣,着实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两榜进士。
据说他的老师是当朝的礼部尚书骆秉哲,莫非尚书大人对他面授机宜?
县丞无论如何都想不通,自己是如何惨败的。堂上不过回话了半个时辰,也没说做什么,就引起了李知行的警觉。
他不由感慨,自己确实是老了,衙门可能要被年轻人夺去。
真账在李知行手上,县丞再欲翻身,也明白李知行随时可以用账册上告自己。
大局已定。
他不由凄然一笑。
主簿和典史也心有戚戚,他们的把柄也在真账上记得清楚。
李知行依靠真账,一下子拿捏了衙门的三位官僚,六房书吏和三班衙役。可谓神来之笔。
县丞感到自己老眼昏花,泪盈于睫。
李知行正在庭院里踱步,他也思考着未来的对策。
今日拿到了真账,只是他掌握县政的第一步。
未来路途漫漫,距离他面对齐德纯,还有整整三年时间。
这三年里,他要将白石县治得如铁桶一般。获得政绩,站队齐王,成为朝中清流,最终手刃齐德纯。
回头看来县政,只是孩子玩的把戏。
今日折服了衙门上下,明日施政更有威仪。
然而,强龙不压地头蛇,他又想起了王家的话事人王子息。
上一世,他便倒在王子息、县丞和百户三人联手的架空里。他们败坏县里风气,又将脏污全都推到李知行的头上。
李知行被上级知府考评为“无能”,也因此被身为礼部尚书的老师斥责。
今生,他要打败王子息,夺回白石县的实权。
正凝神想着,妻子罗氏推门进来,为他送上一碗莲子汤。
李知行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。罗氏也听闻李知行今天的行动,她衷心为丈夫感到高兴。
新官上任三把火,打人立威,也是常有的事。
罗氏说起他们的孩子:“老爷,元忠十岁了。县学里今日差人来问,要不要让他去上学。”
李知行却一摆手:“不着急。”
罗氏柔和地看着他,虽然疑惑,但并没有发问。她相信自己的丈夫,哪怕到前世入狱,依旧不悔。
李知行环抱妻子,心中柔肠百结。想起王子息,又觉得阴云不散。
前世,王子息曾送他一女为妾,唤名梅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