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裕王盛杰。
皇帝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，让他继续提人，向安长宁道：“让他进来。”
“殿下还带了一个人，”安长宁顾虑地看一眼盛景元，向皇帝道：“张才。”
案子里最重要的证人，张才。
盛景元没有得到他的下落，还以为事后被人灭了口，没想到他还活着，只是此刻被裕王带来，只怕情势会对自已不利。
皇帝眼皮跳了跳，挥手上了台阶：“准。”
“是。”
安长宁回身离殿，皇帝也坐稳龙椅。
静若无人的大殿上，再一次冷若冰霜。
稍时，裕王盛杰带张才上殿。
张才是一个样子憨憨的小子，实际上却是个四下里打洞的滑头精，进殿时左顾右盼，碰见皇帝的眼神吓得一缩，碰到盛景元的同样，收回的眼神无意碰到初阳的，又是一个激灵。
“小民张才，”张才“卟”地跪趴在地，“叩见皇上陛下，陛下万岁，万万岁！”
裕王也向皇帝和长公主行了礼，“父皇，儿臣把张才找到了。听说五弟正在为湘妃娘娘申冤，儿臣特地差人，不分昼夜地把这厮挖了出来，希望能给五弟一个真相。”
“张才，你来的正好。”皇帝道，“有人想要真相，稍后你告诉他，什么叫真相。”
张才一时没领会皇帝的意思，吓得脸色惨白，“小民……”
“你只管说，就是了。”
“是……”
盛杰暗戳戳地想，盛景元不是要申冤么，不是拿没有证人、疑似被人收买当说辞来否定卷宗权威么，现在他把证人给找回来了，看你还有什么话说。
问吧，问就是坐定你母妃的罪名，让你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……
盛杰正恶念着，听皇帝疲惫地道：“张才，景元两人留下，其他人，全部下去吧。”
初阳应声：“是。”
盛杰却没搞明白，才上殿一小会，话只说了一句，就此下去了岂甘心？
“父皇，案子的事？”
“朕心里有数，下去吧。”皇帝摆了摆手，不愿再说。
盛景元誓死要个真相，那他就把真相剥开，放在儿子的面前，那些话他不想让别人听见，初阳、盛杰，也不可以。
要求退避的人散尽。
等湘妃和王家父子上殿，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。
王家三人穿着清一色囚服，带着些脏和狼狈，眼神空洞地可怕，仿佛三个活死人，却在见到盛景元时，像有一束光顷刻冲散了他们眼中的黯淡，把他们衬得鲜明了几分。
“母妃。”盛景元激动上前，握住湘妃的手，前几日她割腕自杀，手上还裹着带血的纱布，身体虚弱地一阵风就能吹倒，但她的眼光仍然那般怜慈，看得盛景元心头一痛，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。
再看看外公和舅舅，无不是一副颓容，看着他，又哭又笑。
“对不起外公、舅舅，你们受苦了。”
却是这句话，让王家父子避开了盛景元的眼神，不知是不舍还是羞愧。
三人跪见皇帝。
草民张才被这情况吓得呆住，一个是湘妃娘娘，虽然落难，但身上仍透着皇妃高贵冷艳的气场，王家父子更别说了，他的前主子，习惯使然，他见着他们腿就直打哆嗦。
皇帝再三犹豫，但见盛景元满眼求知，终于狠下心，向各位说道：“景元想让你们当面对质，各位可有意见？”
三人互看一眼，情绪像放开闸的水，一发不可收拾，王老太爷痛哭流涕，跪上前求道：“皇上，不用再麻烦您了，我等都已认罪，请立刻杀了我们，不要再让孩子折腾了！”
“是啊皇上，”王舒烨“砰砰砰”连磕三个头，苦苦求道：“景元心里不好受，我们都懂，但事已至此，我们都认罪伏法，请皇上判决吧。”
盛景元看不懂他们，他们三个难道没有一个人想活么？即使真犯了死罪，求生仍是人天生的本能，何以自暴自弃，恨不得立刻就死了？
“舅舅？”
“皇上！请将我们处死吧，我们对不起皇上，”王舒烨眼含热泪，想说又不敢，几次欲言又止，不敢正视盛景元的眼睛，“我们认罪，甘愿伏法，殿下不要再管我们了。”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盛景元一头雾水，眼见他们一个个求死，他更是心急如焚，“母妃，您说，为什么，儿臣只想要个真相，可你闪都怎么了……”
“景元，”湘妃一把握住盛景元的手，也不知藏了多少辛酸和秘密，她的声音颤地厉害，“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，不要再让你父皇为难了，你要相信他，他对你从来没有过偏见，他很爱你，只是……你不懂他。”
“儿臣要如何去懂呢？”盛景元失落地看向父皇，“正因为看不懂，所以才不懂他的啊。
母妃，张才在这里，您跟他对质，我找到人证，证明他在案发前收受别人的银两，作证后潜逃，”盛景元指着张才，“还有卫南天，他是明军里的逃兵，说甘州战败是将军指挥失误……这种疑点还没有弄清楚，儿臣不相信是你们害了甘州。”
“傻孩子，”湘妃怜爱地抚着盛景元的发，这小子早就比她高出一头，瘦高俊俏又清冷，看着让人舒服极了，他自小乖巧懂事，十多岁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，才十六岁，却是一个经过沙场淬炼的战士了。
景元是她在这世最放不下的人，然而就算不放心，她也必须留他在世间受苦了，好在，他还有一个爱他的父皇，一直在保护着他。
“真是个眉眼如画的小子，”湘妃打趣道，“今后哪家姑娘嫁了你该有福分了，这副样子，只要看着，心情就会好很多了。”
“母妃。”
“母妃告诉过你了，不用查，每件事都有它的公道，你父皇绝不会冤杀任何人。”湘妃噙着泪，缓缓向皇帝叩头，“您藏了那么久，现在请皇上道出真相吧。”
盛景元越发听不懂她的话，急问道：“真相到底是什么，父皇，母妃，你们为何要瞒着儿臣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