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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为难地看着湘妃,“你真的决定了么?”
“是。”湘妃斩钉截铁地回道,“如果他不了解真相,这个结就会放在他心里一辈子,孩子受苦是其一,臣妾更不想他误会皇上偏袒他人,误会您独恨我们王家。”
若非盛景元苦苦相逼,闹到今天这一步,皇帝永远也不会告诉他真相。
让他继续做一个骄傲的皇子。
听到这时,王家父子低低地俯下身去,不停地磕着头,喃喃说着对不起。
皇帝叹道:“张才,告诉景元,王家事发之前,你见了谁?”
张才猛地一个哆嗦,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已的处境,只怕今天过后,天下就再也没有一个张才了,可是皇威当头,一切的一切都握在皇帝手中,他若再撒谎,定会死得更惨。
一阵紧张后他渐渐沉定,面向皇帝说道:“小民那晚,见了明将军,明成。”
明成在死后获封忠义公,这是皇帝给他的最大荣耀,也算一种补偿。
盛景元惊讶之余,也是不出所料,“你跟他说过什么,他可曾给你钱银?我的人从张家搜出一方紫色手帕,那分明是忠义公的东西,为什么会在你家里?”
“见面后,”张才回想着说,“他给了我一百两金子,和两千两的银票,那帕子是当晚他不慎掉落,小民捡到的。”
“你们说了什么?”
张才抿了抿唇,“他让我做假证。”
“果然!”盛景元直想一脚踢死这混账,好不容易才忍下怒火,“你的证词上说,湘妃娘娘指使我舅父王舒烨,以公谋私,贪污前线军需,导致军备不足,粮草难以为继,以致军心涣散,原来你口口声声作的证,竟然只是被收买后的妄言!”
“小民该死,小民该死,”张才惊慌之下连连磕头,“但明将军让小民这么说,小民只能照做,不然小民早就人头不保了……”
“为了保命,你污蔑我母妃他们贪污,你这个该死的草民!”想到这些日子母妃他们受的苦,盛景元恨不得立刻将张才打死,向皇帝说道:“父皇,他已亲口承认说谎,更承认忠义公收买了他,可见卫燕所言不虚,这件事还需要彻查。”
“是么,”皇帝闭上眼睛,“明成收买张才,是真的,明成指挥失误,也是真的。”
“所以儿臣并没有冤枉忠义公……”
皇帝示意安长宁带走张才,等张才退了下去,皇帝的声音忽然咬重,“所有人都可以指责忠义公,只有你盛景元,不配指责。你十三岁上战场,跟的是明家军,义公待你如子,教你行军做人,护你平安无事,而今他不在了,你如何好意思,指责他的不是?”
盛景元惭愧,“儿臣知错。但若义公当真做有损大凉的国,儿臣即便指责,也无可厚非。”
“是,但你不知道,他直到死的那一天,都在为大凉考虑,在为朕和皇室尽忠!”
盛景元似哭非哭,艰难地看着父皇和母妃,之前单纯求知,当真相慢慢浮现眼前,又觉残忍,“义公他,到底在做什么?”
王家父子的头低得更深,没有颜面见皇帝,见盛景元和湘妃。
湘妃紧紧按着心口,崩溃地嚎啕大哭:“你的舅舅,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!他害了王家,害了甘州,义公也是被他所害!”
仿佛晴天霹雳,盛景元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。
湘妃话一落,大殿上只剩下王舒烨的磕头声,额头很快破裂,鲜血沾在了地板上,使得磕头声不再清脆。
“臣该死,臣一步错步步错,臣自知死罪难逃,求皇上杀了臣吧!”
兜了这么多的圈子,直到这一步盛景元才算听懂了。
他从不是痴傻的人,却不料他最痴傻的一次,竟傻到如此离谱。
他悲极反笑,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知傻傻地看着王舒烨。
“舅舅对不起你,是舅舅毁了王家,害了你母妃和你,你们杀了我吧,除了死,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赎罪。”王舒烨抱住盛景元的裤角,涕泗横流,“景元,我不是贪污军饷的罪名,我犯的本是叛国罪啊!”
叛国罪是大凉刑法上并列谋逆的第一重罪,凡叛国者,诛九族,十族外十代子孙不得入仕。
一人叛国,举族陪葬!
皇亲国戚叛国,更是天大的耻辱,笑话!
盛景元竟说不出一个字来,真相告诉他,他会好过些么?
没有。
“景元,现在知道为什么了?”
“母妃,我知道了。”盛景元的眼前一片模糊,连跟前的母亲都快看不清楚了。
“你舅舅一时糊涂,中了青国的美人计,一步步深陷,为了让甘州落败,他对义公下毒害他神志不清,这才发生了指挥失当的事,义公得知真相后没有声张,但他亲手带领的大凉军队损失惨重。
义公骄傲,这个坎过不了,自那以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。甘州的事,皇上总要给万民和义公交代,然而,这叛国罪实在太重,纵然景元你逃过此劫,有个负着叛国罪的外戚,你今天如何抬得起头,如何……”看了皇帝一眼,湘妃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盛景元明白,双亲在意他的前程。
贪污案再大,只是贪污,纵容连累他人总归有限,叛国罪却是可以被无限牵连的罪,皇子的外戚叛国,那这名皇子八成是废了,败局已定。
因此他们才想到了这个法子,把叛国罪扭曲成贪污罪,该判的都判了,却独独能保下这五皇子来。
他都明白了,可惜这真相如此痛苦。
“父皇,儿臣错了。”他没有骨头一般跪在地上,久久不曾抬起头来。
皇帝看着殿上的儿子,眼中的复杂渐渐明朗。
长叹一声,不再说话了。
*
“真叫他给翻了?”
李宏源的马车快速赶往皇宫,楚遂云则骑着一匹棕马伴在车外,两个人无不是一脸焦急。
“李大人先别慌,情况还没搞清楚,以我看,没那么容易翻成,”楚遂云将军出身,自然比李宏源更抗压一些,“种种罪证放在那儿,谁能翻得了?王家父子必死无疑。”
“你也知道王家父子必死,万一湘妃逃过一劫呢?”
楚遂云冷嗤一声,不屑道:“那敢情不能,她也是参与者。”
“皇上定湘妃死罪,是因为朝廷上压大过大,现在父子俩闹了起来,好嘛,当初力请重处湘妃的人,没影儿了,谁不怕神仙打架殃及池鱼?”李宏源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啖,“现在压力没了,加上慎王不知道从哪些个地方,扒来一堆可以缓冲案件的线索,说不定真能保下湘妃。”
楚遂云想想也对,如果不是事情确有转机,也不会把李宏源急成这副鸟样。
但当务之急他竟想起了小伴读来,“你说,阎少君那小子事后会是个什么下场?”
李宏源白他一眼:“那他母亲的谁知道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