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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脸色惨白,连手指的骨节都被握得咯咯作响,带着凶光的眼睛,一动不动地盯着殿上的少年。
他说着,他看着,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步。
皇帝的脸有些抽搐,手在那枚走形的军徽上一再停留,“抹黑功臣,这就是你们查到的真相么?盛景元,不要用你仅有的线索胡乱猜测,谁都可以用忠义公指指点点,唯独我们皇家子孙不可以。”
“功归功,过归过,如果忠义公真做了那样的事,他也理应受到后世的谴责,”盛景元道:“儿臣知道他是父皇的莫逆之交,他和父皇一起出生入死,为父皇打下这片江山,儿臣只想求个真相。”
“真相?”皇帝冷森森地看着盛景元,“在你拿一个土匪的所谓证词,来指证我朝不世功臣的时候,心里可有对真相的敬畏?你要的当真只是真相么?”
“儿臣……”
“盛景元,你哪里想要什么真相,若朕告诉你,湘妃犯了必死之罪,你会放弃查找所谓的真相么?”
“母妃不可能……”
“你怎么知道不可能?”皇帝藏下眼中的无奈,冷血道:“你像一个打滚撒泼的臭孩子,你只不过想湘妃免死罢了,所以你根本不管自已查到的线索是否完整,是否可信,你只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案情变得复杂模糊,从而达到为湘妃脱罪的目的,是么?”
盛景元被问得愣住。
闪烁不定的眼神,出卖了他此刻的不安,“倘若儿臣查不出什么,父皇不还是会对母妃执行死刑?我又何以为她脱罪?我带着私心去查案没错,但对天公地道从不敢不存敬意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,如果湘妃确实犯了死罪,你会就此放弃么?”
盛景元突然哽住。
如果母妃犯了王法,他当真能坦然放手,任由母妃去死么?
他做不到。
但他也不能由着本心说出枉顾王法国本的话,因为他是皇子,不是草民。
凝视高高在上的父皇,盛景元黯然地笑了笑,“前提是,是否将案情查清查透,是否案情里大大小小的线索事无巨细,全部得到合理而真实的解释。如果重要证据缺失,如果有人故意扭曲案情方向,强行结案的话,至少这个结果,儿臣是不服的。”
“证据搬上来,谁管你服不服。”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轻蔑,说完便将军徽放在了那张紫帕上,“张才家出现了带有明家图腾的东西,又怎么样?”
盛景元缓缓收起情绪,正色回道:“说明张才和明家人有过接触,极大可能,与他接触的正是忠义公本人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忠义公偏爱紫色。”
“就算帕子是忠义公的,也不能说明忠义公与张才有接触,”皇帝笑道:“一个超品公爵,会与王家一个下人有如此亲近的接触么?”
“如果他有事情需要张才帮助,或者张才知道他的某些事,他们见面的可能性,很高。”盛景元道:“事发前的晚上张才曾见过一个神秘人,从环儿的描述上看,身材、仪态都和忠义公相似,而且从时间上来看也很吻合。”
“巧合的事到处都有。朕并不觉得这帕子可以证明张才和忠义公的关系,即便他与义忠有过接触,也不能说明忠义公收买张才,陷害王家父子和你母妃。”
“父皇只信自已相信的罢了。”
“景元!”话到这时初阳喊下他,忙向皇帝拱手:“景元担心母亲,情绪激动了些,也算情有可原,请父皇不要怪罪。”
“皇姐,我很清醒,”盛景元叫停初阳的话,“我知道自已想要什么,哪怕会惹父皇不开心,该说的话我也得说。”
骑虎难下,他索性把话挑明,“您把案子里最重要的东西剔除了,然后您让儿臣去查,儿臣心里清楚,查到什么对您来说根本不重要,因为答案在您手上握着呢,哪怕儿臣把疑点呈在您面前,您也不会信。是,没有当场抓包的事都有可能做假,都可能被人利用,但您非要以此为标准的话,那么整个案子里,根本没有一处实际证据,可以证明母妃和王家贪污军饷!”
“案子里没有母妃来往的文书,只有所谓的证人,而且眼下证人是否为真已遭到质疑,是否有暗箱操作、密室勾心也不得而知。”
大殿上静若寒蝉。
只剩下盛景元的声音在殿上回响,每个人都埋着脑袋,战战兢兢。
盛景元无惧地道:“您定母妃、外公和舅舅的罪名是贪污军需,贻误军机,造成我军重大伤亡,而明家军的逃兵卫燕却指,是忠义公明成指挥明显失当酿成了这个后果,卫燕因为怀疑忠义公不‘忠义’,愤而落草为寇。
可是在母妃的案子里,母妃和王家扛下了这场战争所有的罪,在所有的卷宗文书中,甚至不曾提过明成半个字,敢问父皇,如此审案,可合乎法、合乎理、合乎情?”
“所以?”
“所以这件案子根本不该就这样仓促结束,至少,忠义公的事,张才、卫燕等事都要查清,”盛景元顿了顿,“还有,珠儿的事。”
整件事里最大的疑点在珠儿,他一直怀疑裕王在母妃的案子里充当着某些角色,无奈父皇护得紧,连珠儿冒死带出去的水田衣也被毁于天禄阁,把珠儿和裕王这条线毁了干净。
父皇没有底线的偏心,是他过不去的一道坎。
初阳张张嘴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闭了嘴。
这些话,是她想说又不敢说的罢了。
皇帝笑笑未回,脸色出奇地难看。
“案情还有许多疑点没有理清,”盛景元庄重地撩袍一跪,“请父皇开恩,重查此案。”
皇帝嘴里喃喃了一句听不懂的话,愈发惨白的脸色,正昭示着,他的隐忍已经快要到了极限。
“你说的话,朕都知道了,”在卫南天脸上看了一眼,皇帝淡淡地说道:“卫燕,你说的事,朕会派人去查。”
“父皇同意重查此案了?”盛景元惊喜地问道。
冷笑一声,皇帝轻声道:“朕并不认为卫燕所说,与你母妃的案子有关,你母妃和王家父子早已经认罪,没什么可查。是你跟那个阎少君闹死闹活,朕才给你一个机会,但你们,让我失望了。”
“父皇……”
“对了,阎少君怎么没来殿上?”
盛景元的手心里顿时起了一层汗。
父皇对阎少君已有敌意,这也是盛景元的顾虑所在,父子剑拔弩张的时候父皇提起阎少君,可见别有用心。
盛景元快速审视父皇一眼,小心翼翼地回道:“他身体不适,儿臣让他休息了。”
“在御医院对么,”皇帝嘴角一抬,忽然向殿外唤道:“来人,把阎少君带上殿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