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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殿下。”
盛景元道：“放出风声给楚遂云，说裕王有除内的打算，不必太过明显，楚遂云虽是个武将，却也敏.感地很。”
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眼下我与裕王的拉锯又要开始，近来屡传宁县匪患，这是一个好机会。”
上官靖好奇道：“您要去剿匪？”
盛景元沉重地笑道：“第一步我不会这么走，但我确实有这个打算。”
听得上官靖摩拳擦掌，忍不住道：“属下也想去杀匪子！”
盛景元曾在军营两年，好学好战，也上过几次战场，冲锋陷阵从不言怕，砍起人来凶猛无比，上官靖同样勇武出身，对于战场和热血的渴望比他只多没少。
再说殿下如果能拿下这重任，可以用立功的方式来获得臣民好感，在皇上面前扬眉吐气，做属下的也可以表现一下自已，岂不美哉？
瞧上官靖那副猴急的样子，盛景元不免自惭。
慎王府憋屈太久，需要用一场漂亮的翻身仗，来振一振士气了。
小道上放出的消息，成功进入了楚遂云耳内。
裕王清扫门户。
裕王是什么人楚遂云心里清楚地很，论才情不如吴王，论温和不如小皇子，论仁德民心不如慎王，他的长处在于皇帝喜欢，他亦可仗着最长子身份得到很多便利，皇帝也有意无意地培养他在朝中的人脉。
只要不出意外，裕王几乎已是下任皇位的内定人选，楚遂云不站他，难道要去攀被王家拖累、又不受皇帝重视的慎王么？
裕王清理门户的消息不知真假，他也不敢询问，隔日又觉裕王系的其他同僚有意无意疏远他，更加让他忧心忡忡，几日来食不安心睡不安枕，头发掉了一大把。
十月十三，宁县匪患的事正式提上议程。
皇帝欲用兵宁县，助地方除患，问殿上可有举荐。
殿上静默了片刻，盛景元正打算第一个进言，盛杰抢先一步走上殿中。
“父皇，儿臣举荐一人。”
“说来。”
“儿臣举荐兵部侍郎楚遂云。”
声音朗朗，却听得楚遂云如坐针毡，联系到前两天传来的小道消息，不禁冷汗淋漓。
第一时间想到一句话来：弄死对手最好的地方，在战场。
正如王家，如忠义公明成，都是因为战事误了一生。
盛杰道：“楚侍郎有丰富的作战经验，不管平地、高原还是山陵，都可以应对自如，可以最大可能地保证任务的完成度，好的将军可使我方伤亡大减，请父皇采纳。”
皇帝听得满意，也乐意给裕王机会，让他扶植自已的人手，笑道：“裕王说的对。楚侍郎，你可有意见？”
“皇上，”楚遂云身子有些哆嗦，立刻走出武官一列，“臣觉得，此事交给年轻人比较好，年轻人需要锻炼的机会。”
皇帝眼光毒辣，一眼看出楚遂云窘色，哪里是想让机会给年轻人，分明是怂。是怕！
“若这个机会，朕不想给年轻一辈，又如何？”
楚遂云被皇帝怼得怔了下，汗道：“年轻人更果敢，思维更活跃，精力处于巅峰值，臣认为……”
“呵，”没等楚遂云说完，皇帝登时拉下了脸色，“三四十岁的将军，正是经验老到，同时又精力充沛的年纪，傻子也知道你这种将军才是阵前的宝贝，你却说自已不如晚辈？你不行了？朕看你是温柔乡里躺惯了，想继续舒舒服服地混吃皇粮！”
一言出，吓得殿上下饺子般跪了一片。
楚遂云被皇帝骂得三魂失了七魄，跪在殿上不停地发着抖，“臣该死，臣知罪了……”
“知罪了就去赎罪，”皇帝将手边的奏折摔了去，“小小土匪把你吓得如此，可叫人看了笑话，朕可警告你，如不打个漂亮仗回来，朕取你性命！”
“是是，臣领命！”
敲定了楚遂云，盛景元暗松口气。
上朝之前他已让上官靖传达下去，将举荐人选的机会留给盛杰。
盛杰和楚遂云两人相互疑心，除匪便是一个机会。楚遂云听了风言，难免会疑心裕王借机除他，他不敢答应剿匪正是因为他信了裕王有谋害他的心思。
而裕王那边若真信了珍儿的话，以为楚遂云有背叛之心，怕也正是想借剿匪一事，除掉楚遂云。
眼下来看，裕王信不信楚遂云背叛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楚遂云相信裕王对他产生了怀疑，这就够了。
*
下了朝，楚遂云时刻能感觉身后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，即使有人上前道喜，也总觉得带着些讽刺和不屑。
用楚遂云来打一批土匪，本就是大材小用，牛刀杀鸡使，他偏偏还推诿，更让人看不起。
又有谁知道，他这颗卑微求生的心呢。
现在可怎么好，皇帝下了令，后日将带兵赶赴宁县，裕王若给他使绊子，只怕这一趟，就真的回不来了。
忧心难安地去兵部准备相关事宜，屁股刚挨上椅子，一名属下急急来报：“侍郎大人，不好了！”
楚遂云心防欲断，乍一听又被吓得不轻，手上的公文险些掉落。
“大人，您家里出事了！”属下慌道：“侍郎府派人来传话，说楚小姐被马车撞伤，情况危急，夫人急等您回去，说让您与令千金见最后一面！”
楚遂云大惊失色，手上的公文还是掉了。
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侍郎府，到时，楚芊芊的闺房外没有什么顾虑地围上一堆人，有男有女，四名大夫你出我进，忙得不可开交。
楚遂云进门时，正好看见一名丫环端着一盆血水出门。
楚遂云眼前一阵晕眩。
一晕女儿伤重，二晕出征之前却见了自家女儿的血，是否也意味着他这一趟出行，有血光之灾？
“芊芊，你可千万不要有事，”夫人按着心口，崩溃地大声哭道，向来沉稳持重的贵妇人，此刻失态到狼狈无状，“攻芊你要挺过来啊，睁开眼睛，看看娘，你一定也不忍心，看着娘为你心碎而死，你若走了，这一家子爱你的人，可怎么办？”
“夫人，”楚遂云还未见女儿惨状，便已红了双眼，他忙快步上前，将夫人拥在怀里，“一定没事的，她平时那么皮实，打都打不怕的孩子哪那么容易死呢？”
“可是，好多的血，她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。”
“别怕，我去看看她的情况。”
等夫人的情绪安定一些，楚遂云才放开夫人，走到围着大夫和丫环们的床前。
楚芊芊长得清秀，身子看起来极其弱小，虽然她平时跋扈嚣张，但此刻已见不到原先的半点模样，小小的巴掌脸上毫无血色。
耐着心疼，楚遂云顾不得男女有区，亲自查看了她的伤口。
额头发际线位置有摔伤，但出血量不多，已被成功止住，胳膊、肩部有或轻或重的擦伤，伤得最重、出血量最多的地方是她的左侧大腿，生生被马蹄踩烂。
唯一好的地方是没有伤到骨头，但处理不好，很可能会落下跛脚的后遗症，一个花般的少女算是毁了。
“夫人不要担心，”默默擦净眼泪，楚遂云装作宽心地向夫人喊道：“我以前打仗的时候见惯了这种伤，没有一个死的！”
大夫的一百句顶不上楚遂云一句，听到他发话，夫人悬在嗓口的心瞬间落了下来。
“不死就好，”夫人哽咽地和身边的丫环笑道，“老爷在战场上见过，我女儿没事，都听见了么？”
提及战场，某个晚上，某个狂生对他说的一句话突然跳进脑海。
“长泰八年，七月初三，您府上大公子摔了一跤，不幸摔伤了左臂，如果不尽快解厄，十月十三，府上还会有人受到损害……”
十月十三！
今日不正是十月十三！？